第二一四章 午夜催命(1 / 2)

村裏人對月黑星稀之夜,總是不由自主的充滿恐怖想象。

田喬林在折磨著自己的同時,又在折騰著老伴。這段時間裏,他變得特別愛哭,身體也胖得如同一個棉花包。

深夜,正在睡夢中的田喬林,冷不丁聽見窗外有人在喊:“喬林,喬林,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近來,老伴也實在太累了,被田喬林嚇得一到夜裏就發愁。他明明正在睡覺,卻一骨碌爬起來,目呆呆地坐一會兒,然後重重的身子撲通“砸”在床上,倆眼直勾勾地,如同死人一般。

這時,田喬林在夢中聽得異常真切,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快走,好像又回到了生產隊時期。

那時,他愛睡懶覺,雖說當大隊書記,村裏外出的民夫得由他帶領,將他們送去目的地之後,自己再回來。

田喬林半睜半閉著眼睛,磨磨蹭蹭地起來,穿好衣服,好像窗外的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有點埋怨似的來回走動著。

“好了,我這就走!”他笑哼哼地自言自語。

起床下地,並沒有驚醒老伴,其實他也弄不清老伴此時在哪裏,迷迷瞪瞪的。

輕輕地開了房門,來到院子裏,此時正是午夜,院子裏和村裏一樣,清靜無比。

春夜的風已經不太涼了,星不稠月不明,村裏人管這叫“月糊子天”,一般這種天,最容易發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其實,此時的院子裏並沒有人,可田喬林卻明明感覺到一個人就在院子當中站著,臉上還掛著急躁,而且自己與他挺熟悉。

以前,村裏經常流傳著這樣的故事:就是你在睡夢中時,尤其是半夜時分,如果聽到有人喊你,千萬別應聲,若你一答應,就會被帶走——那是鬼差到陽間物色新鬼。若不答應,或是憤怒地隔窗擲出一隻臭鞋,那鬼差便被熏跑了。

沒想到,村人的傳說,今夜卻真實的降臨到田喬林的頭上,隻是它正處於精神分裂狀態中,自己也左右不了自己的意識。

奇怪的是,田喬林出了房門之後,徑直輕車熟路般地向大門外走去,嘴裏還打著嗬欠,這人也真能睡,白天黑夜地惡睡,也沒攢下點。

要不,有句俗話說:攢不下的力氣積不下的覺,睡不醒的肥豬半夜的老牛嚼!

若是換做楚仁貴,他無論如何不會在夜裏出這事,縱然是再糊塗,也不至於不知道害怕。

恰恰這事攤在田喬林的身上,風水輪流轉,也許該他倒黴了。

他這人哪,大半輩子沒捱過饑受過窮,到晚年了,卻屢屢受到驚嚇!

所以說哪,人一輩子享多少福吃多少苦都是有數的,命裏定好的。可謂:貪多必難滿,戀財終受窮!老人說的話,積攢的經驗,用在啥時候都落地有坑啊!

田喬林出門前,順手摘下過門樓裏掛著的一根繩子,攥在手裏,跟拿了個捆物件的用具似的,魔魔怔怔地一路走,一路打嗬欠。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啊走,而且還不時哼上幾句“平原版”的樣板戲,正哼哼著,幾條村狗襲來,瘋狂地吠叫著,圍著他打踅。

田喬林的耳朵雖然沒有什麼毛病,奇怪,卻沒聽見狗的奇怪吠叫聲。

也許正因為他大膽放鬆的樣子,竟然把幾條狗給嚇得節節敗退,吠叫聲卻不減其烈。

田喬林這段時間很愛哭,動不動就冤唧唧的,淚水極為現成,隨叫隨到。今天夜裏,他卻沒有哭,而是很快樂,心裏美滋滋的,穿過村裏的南北巷子,徑直來到古城河邊,河水深淺不一,一堆堆沙丘疙瘩,墳堆一般。

他跨過古城河的小橋,直奔南邊的小樹林,這片小樹林,前些日子剛發生過群狗被吊死事件,至今人們仍然恐怖著,雖然是一群狗屍,但是人們害怕事件的現象,總有人還認為是惡鬼所為,而並非為幾個人販子故意製造的恐怖氣氛。

小樹林中不像家裏,暖煦煦的布滿春意,這裏有些潮寒,大概離古城河近的緣故吧。

田喬林鑽入小樹林中,望著前方目呆呆地問道:“快到了吧?就是這裏吧?”

前方其實什麼也沒有,黑乎乎的。

他問完之後,便一揚手,將繩子搭在一根樹杈上,拽了拽,確定這根樹杈足以承載一個175斤的重量,然後雙手認真地綰上一個束口,試探著拉了拉,又四處瞅了瞅,感到運氣真好,大樹的旁邊有一棵矮桑樹,於是,他便三兩下爬上桑樹,將繩扣套在脖子上,就在他即將雙腳一蹬桑樹枝遊蕩而去時,恍然間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