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田喬林從村裏急急奔來,直到田玉堂身邊,附耳低語了一會兒,但是田玉堂並沒有什麼舉動,田喬林一邊嘟囔著一邊回了家,臉上很不高興。
楚氏家族的人愣了一會兒,隨後又開始擼胳膊綰袖子,準備與田氏家族大戰一場。
“慢著!”楚江童擺擺手,一字一句地說:“法治社會,人人平等,此等垃圾,不用動手,朗朗乾坤,定會將它們繩之以法,隻是還不到時候……”
田玉堂邁著悠閑的步子走過來,身前身後,跟著那些“朋友”。
“楚江童,你剛才說什麼?”田玉堂故意以手罩耳,神態挑釁。
“哈哈哈!田書記,今天我就讓——咱三大爺去你家吃飯……”
兩個光頭年輕人,傲慢地晃著膀子走上來,扯一把楚江童的衣服,不屑的目光,像看到了一個不聽話的乞丐。
楚江童一動不動,對他們連一眼都沒看。
隻是懶懶地望著田玉堂的臉,以一種極不情願的、慢吞吞語氣說道:“田大書記,身為一村之父母官,積點德吧!在這裏,我不代表楚氏家族來提醒你,隻以一個村民的身份,對了,你不會不明白,‘多行不義必自斃’的古語吧?”
兩個光頭用力推了楚江童一把,嘴裏罵著髒話,田玉堂嗤地一聲冷笑。
楚江童穩若木樁,紋絲不動,兩個光頭卻向後趔趄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古城河裏。他倆四下裏望望,總覺得有隻無形的大手將他們推了一把,咦?身邊除了站著的楚江童再無他人啊?
奶奶一看,掄起磨棍衝上前就去打那兩個光頭,楚江童忙攔住她:“奶奶,咱不動手……”
田玉堂才要往前走,手機響了。
楚江童專注地望著一泓泓深挖下去的水潭,仿佛正在為別人思考著一個問題。
田玉堂接著電話,起初,語氣還挺強,可是過了半分鍾,就軟下來了,盡是點頭應諾。
田玉堂掛了電話,遲疑了一會兒,便急火火地向楚江童走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衝身邊那倆光頭擺擺手:“去去去,怎麼對兄弟這種態度呢?”
倆光頭此時真是大懵,怪怪地望著田玉堂。
“楚兄弟,您看,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是誤會,真是誤會,都怪這幾個小混蛋,有眼不識泰山。”
楚江童漠然地望著古城河,一丘丘的砂,如一座座新墳。
過了一會兒,眉毛一抖,衝田玉堂很敷衍地擺擺手:“好了,你看著辦吧,不過,田書記,你的臉譜文化——非常到位!”
“楚兄弟,對不起對不起,過後一定登門請罪!”
田玉堂就差沒給他跪下了。
那幾個光頭紋身的“朋友“也不知所措的在一旁點頭哈腰。
楚江童撿塊石子,丟進河裏,撲通一聲,水麵泛起一朵小小的浪花,過了一會兒,回過身,攙著奶奶,順著河壩,悠閑地離去。
心裏想的最多的,還是爺爺的陰魂。
奶奶的脾氣變得不僅反常,而且古怪,都快半夜了,卻端起簸簯,非要去推碾。而且怎麼勸她,都是徒勞——奶奶用沉默來抗拒對她的勸阻。實在沒法,試試催眠術是否對奶奶有效。
“奶奶,推碾是白天幹的活,天黑了——就要休息,你看,天上的星星睡覺了,月亮也睡了,鳥兒們也疲倦了,打起了鼾聲,小黃狗一聲也不叫,奶奶也困了……”
雙手隨著催眠語在奶奶麵前輕輕晃動,果然,奶奶打起了個哈欠,笑吟吟地走向床鋪。
為奶奶催眠挺容易,以前曾經為卓越和瘦彈簧分別做過催眠,經驗得出結論,思維意識越複雜越理性的人,催眠效果越不好,相反,效果會好些。
淩晨一點鍾不到,奶奶卻又晃晃悠悠地起來了。
為了不驚嚇到她,隻好尾隨其後。奶奶挎著箢子,裏麵裝滿了苞米,掃碾笤帚,碾棍——兩根?一樣不少。
卻什麼照明工具都不用,推開門,踩著朦朧夜色,慢吞吞地徑直往村東頭而去。
一路上悄悄跟隨,生怕路不好走,摔傷了奶奶,便時而摁亮手電筒。可是,奶奶很奇怪,隻要手電筒一照,她便立即停下腳步,惘然地望著前方,後邊手電筒的光隻要一滅,她就再重新邁起慢吞吞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