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人·鬼作惡(1 / 2)

在此地的山上,眉月兒的確放鬆了不少,因為這裏沒有擾世妖蛛鄭袖的兵馬鬼卒,再說這陽間的天地,與陰世是不同的,人人自由而忙碌,根本沒有壓迫和殘酷統治。

這種生活,其實是自己向往已久的。

可是,眉月兒卻歎息起來:心上人楚江童也不知什麼狀況?越是長時間的分離,越是不太敢向他越出那第一步。

還有,眉月兒也在留戀那陰世的同類,有些隻有在陰世的友情,在陽間裏卻似乎沒有了。哥哥王閈在哪裏?他也隨著陰朝的覆滅而永遠的消失了嗎?

其實,別說是眉月兒有這種感覺,就是人,也一樣。

對一個自己已經熟悉的地方,尤其是生活了若幹年的故鄉,突然有一天離開了,而且已經確定要永遠地離開這個地方,你的心裏,會永遠的將那個地方當作自己最終的歸宿。哪怕你再也無法回去,你都將肝腸寸斷,鄉愁無限。

眉月兒雙手合十,默默為那些消失於陰世的鬼卒祈禱:你們在無極的幻境中安息吧!她甚至想到過可憐的鄭袖,王賁、鬼卒……

真奇怪,老婆婆自從來到這陽間,突然變了許多,她不僅寡言少語起來,有時原本脾氣好端端的,卻突然暴躁焦慮的無法控製。

有時竟無端的垂淚,對著遙遠的山下自言自語。

眉月兒有些同感,隻好小心翼翼地勸慰她。

一天夜裏,眉月兒待老婆婆睡下後,便趁著月色,悄悄下了山。

月光清柔,夜色醉人。

眉月兒不時望著夜空,感覺自己此時身處異鄉,總有一種不用多長時間就能回到故鄉的願望。可是,陰朝已經覆滅了,再也回不去了,不覺一股淡淡的清愁襲上心頭。

楚江童練完功,周身大汗,毛孔賁張。

待歇了汗之後,便在院子裏衝了個痛快的涼水澡,這家夥從不去澡堂,一年四季,無論冰天雪地還是酷熱的夏夜,一律在院子裏這樣洗,而且他還有個多年養成的怪癖:每當洗到尾聲時,便將臉盆舉過頭頂,嘩——將整盆裏的水當頭澆下——啊,好爽!

楚江童那寬闊健美的胸肌在月光下閃著紅銅一般的光澤,洗完澡後,便扯著毛巾一邊擦身一邊仰頭欣賞月光,這一切卻被眉月兒看得清清楚楚。

眉月兒第一次如此欣賞他,起初還有些羞臊,他與她,雖然已經有了若幹年的歡娛,已經跟夫妻一般,但是若將一個久別的心愛之人,顧自擺在麵前如此地去欣賞,便心懷忐忑了。

眉月兒沒有露影,先進了《眉月兒》畫裏。

畫案上的白蝶兒卻似乎若有所悟,急促地抖動起亮晶晶的翅羽,亂飛了一氣,便伏於硯台之上。

楚江童穿上寬鬆的練功服,再次抽劍對著劍譜練第二套劍法。

刷刷——刷刷——劍走寒光,快如閃電,身形矯健灑脫,步法靈巧輕捷。

眉月兒不禁心裏大驚:好玄妙神奇的劍法,數日不見,竟然有如此大的變化和長進!記得過去時,也僅僅是亂練一氣的,怪了,難道受了名師指點?還是偶遇高人?

眉月兒自是欣喜激動不已,隻差一點便喊出聲來,忙急急捂住自己的小嘴兒。

這夜沒有驚動他,隻偷偷在他的額上輕吻了一下——楚江童一愣,警惕地掃視四周,眉月兒秀秀甜甜地笑了,便飄然而去。

悄悄回了山,老婆婆正坐在黑暗中,抽抽搭搭的。

眉月兒忙上前問道:“老婆婆,怎麼啦?”

老婆婆擦著眼淚難過地說:“我的家沒有了,將來的日子可如何去過?”

眉月兒也不知怎麼去勸她,隨著唉歎起來。

老婆婆停下抽泣問道:“我想小歲歲了,你沒去看過她?”

“沒有,好不容易才與她扯斷的情,怕再次讓她心痛!”

“待明日,我無論如何,也要去看她一眼。”

“也好,老婆婆,隻是莫讓她知道便好!”

“眉月兒,也不知虎兒是否逃出陰世,唉!”

天亮後,眉月兒坐在山坡上,望著古城,久久地,沒有離去。

楚江童心緒煩亂,便去了姚書記家。

恰巧,看見姚書記望著楚江童送給他的畫作《歲月提問》,淚水漣漣。

姚夫人陪在旁邊,也歎息不止。

楚江童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隻好轉身欲要告辭。

“慢著,老弟!我有話說……”

姚書記悄悄擦去眼淚,讓夫人備些酒菜,今日要一醉方休。

楚江童說:“我已經不再去想古城了,改變不了的,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老百姓,有時連自己也改變不了。”

酒過三巡。

姚書記突然提高了嗓門:“楚江童啊楚江童,我知你心裏比我還難過,可你為什麼不發發牢騷呢?你是在壓抑自己啊!也罷!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