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我抬眸看到的是我師兄,而非我師父,縱然我師兄戴著那獨屬閻王的金色麵具,我依舊能認得出來是他。
麵具下,一雙眼睛盛滿詫異之色。我卻比他更為驚訝,閻王不是我師父麼?怎的才短短幾百年,便是我師兄了?
師兄的神情些許複雜,微微掃了眼兒站立在兩旁的鬼差,示意他們與我讓出道兒來。
我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莫不是師父……。踏入往昔我所居的院落內,師兄才幽幽長歎:“昔日,那饕餮為禍蒼生,師父與眾神前去剿滅,後受了重傷,閉關好些時日也不見好。前些時日又遭那魔尊襲擊,魔尊一心欲取師父性命,下了狠手,歸來不到幾日便散了魂魄。”
“你說……師父散了魂魄?”我心中一震,如是萬箭穿心,結結巴巴的問道。
師兄點點頭,神情惆悵:“師父臨終前囑咐我定要前去營救你,不想,你卻自個兒回來了,對了,沉香,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想起師父,我心中也是一片淒然,本以為與柳硯生已然兩清,不想他竟害了師父。我心中的恨意又燃了起來,當下便起了為師父報仇之心。一生為師,終生為師,亦為父。
我原不想再與柳硯生為敵,然如今,他害了我師父,我定然不能輕易放過他。試問,不共戴天之仇誰能輕易忍了去。
縱他是鳶兒的生父,我亦不會手軟,更不能心軟。到底在魔界待了好些年,魔界的地形我還熟悉,柳硯生,我亦熟悉。
我將將想開口與師兄說,卻又想起鳶兒還在,拉著鳶兒道:“鳶兒,叫師伯。”
鳶兒向來聽話,誠然不明白究竟為何要喚眼前的人為師伯,還是脆生生道:“師伯好。”
師兄的眼底裏閃過一抹詫異之色,轉而笑道:“好。”爾後便讓黑白無常將鳶兒帶下去玩兒。
眼見鳶兒不在,我才稍微鬆了口氣,欠身落座於旁的石凳子上,師兄也坐了下來。師兄支支吾吾良久,才開口問我:“她是……”
我苦笑:“我的孩子。”
“你與那魔頭的孩子!”師兄幾乎是震驚。
我倒是淡然的很:“師兄有何震驚的。”
“沉香,當年我……”我想師兄定然是愧疚得很,若不然怎會露出如此的神情。
我打斷了他的話:“師兄不必介懷,忘川河之水都抹不去的過往,許是注定的。”
想起往事,我不免惆悵。師兄卻比我更惆悵,當年的事,他一直掛在心上,尤是曉得我記得了往年那些個不堪回首的傷心事,他便更是不自在了。
我笑了笑道:“師兄,如今師父已去,獨獨留下你我二人,你可還認我這個師妹?”
師兄一愣,仿是讀懂了我的用意:“自然是認,沉香,你這是說的哪裏的話?”
“既如此,那便煩請師兄將師父散魂的來龍去脈同我說了,我亦將那些個事兒告知你,咱們好生謀策,師父的仇定然是要報的。”與師兄幾百年不見,如今說話不免生疏了。
師兄未必不是如此,同我說了好一會兒才不似最初那樣尷尬。
聽完師兄的話,我後悔沒有殺了柳硯生,他明明知我是要逃走的,卻還答應了我前往人間,我原以為他當真是有愧於我,因而才有意放我走。
不想竟是用我師父的命換來的,柳硯生……他當真是魔頭?嗬,我是又看錯了一回麼?原來,我一次次的手軟,換來的不過他的變本加厲。
如今,他殺了我師父,還欺瞞於我。我怎能輕易放過他?可我……我若想要他的性命,恐怕並非那麼容易,一切且還得從長計議。
師兄念起此事亦是恨不得立馬要了柳硯生的性命,更是恨透了天界之人,每每談起師父的離世,師兄便是憤憤不平。道那天界的天帝隻知利用旁人,師父對天界忠心,願為其出力,不想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天界卻不聞不問。奈何地府勢單力薄,師父原又是淡泊名利,隻將自己份內的事做好便是,從不曾與旁人有過多的交集。爾後出了事,也不見得有何人來相助,縱是師兄的父君,狐族帝君亦是畏懼於魔界。
我到如今亦想不明白,柳硯生究竟是修煉了什麼法術,竟能再一夕之間叱吒六界,就是天界的將軍聽了他的名聲亦是聞風喪膽,妖界那些個蝦兵蟹將更是不必說了。
因而,我若要報仇,必定得加以修煉,尋了時機,天時地利人和才有機會取了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