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泊名此刻剛結束上午的操練,軟甲在身,頭盔未卸,騎於馬上,英武非凡。偏偏這一身肅裝之人有著一張絲毫不嚴肅的臉,鳳眼狹長,不懷好意,嘴角輕勾,玩世不恭,但這一副麵容非但沒有毀了他的英武,反倒添了一分難以捉摸之感,更讓人望之起敬。韋靜一眼看去,隻覺得刺眼,不知是陽光過於耀眼,還是眼前此人過於明亮。
張泊名跳下馬來便扯了笑塵過去,對著笑塵的頭一陣揉。笑塵好容易掙脫出來,氣鼓鼓道:“哥哥還說我,自己不一樣是在這裏騙吃騙喝騙人死心塌地?”
泊名未及回答,晁匡明搶先一步說:“兩位大人莫要謙虛,我等心甘情願崇敬二位大人,對二位大人死心塌地,即便是騙,我等也視之為無上的榮幸。”
兄妹倆對視一眼,心裏均暗罵:“這個馬屁精。”不由吐了吐舌頭,相視一笑。
笑塵拉過韋靜來,對著泊名道:“哥哥,這個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靜姐姐啦。是考工令韋能大人的麼女。”
韋靜還在看著泊名出神,被笑塵一拉,這才回過神來,暗自懊惱著自己怎麼如此失態,沒好意思再盯著泊名看,低著頭微微一福道:“民女韋靜,見過張縣尉。”
張泊名回了一禮,笑塵在一邊看著,不由笑道:“靜姐姐,跟我哥不必這麼客氣,隨便捶他一拳就算是打招呼了,捶得越重感情越深~”說罷笑塵便往泊名的丹田處掄了一拳上去。
泊名不動聲色地卸了笑塵左手這一拳的力,隨即兩指一夾,指縫裏又多了一根明晃晃的針。韋靜看了一驚,怎麼出手如此狠毒,自家兄妹光天化日地就自相殘殺起來了,再一回想衛氏卸門的那一幕,不由脊背一顫,心道:“這是怎樣的一家子啊……”
其實笑塵和泊名從小便這麼玩大,笑塵一手銀針,指哪刺哪,偏偏從來刺不到泊名,於是找到機會便要偷偷放一兩根,倒也不往要害放,隻是希望哪一次能實現零的突破。
泊名整了整衣角,故作正色道:“塵兒又頑皮了,同樣是穿了男裝,你看人家韋姑娘仍是一副大家閨秀樣,怎麼你穿著便不覺得任何不妥,像極了個毛頭小子?”
笑塵不服氣道:“你少在生人麵前裝斯文,你那副匪裏匪氣的嘴臉,我可是早告訴過靜姐姐了,你再裝也沒用。”
兄妹倆便這麼一路伴著嘴向營中走去,不時還有幾絲明晃晃的東西在兄妹之間飛來飛去,伴隨著泊名一聲嘻笑的“沒刺到”,和笑塵氣極敗壞的跺腳樣子,哪裏看得出來這一個是長安縣尉,另一個是當今聖上欽賜蝶佩的特察使?韋靜微笑著看著這一對兄妹,很是羨慕,回頭看李冰,同樣也是一臉憧憬的模樣。
泊名領了笑塵和韋靜見了眾兵士,這會兒大家正在用午膳,一見到笑塵,眾人先是一樂,見到韋靜,眾人更是一喜。韋靜雖為了行動方便作了男裝,但眉宇間那分顧盼流連,任誰都看得出這是個美貌女子。眾人又聽得張泊名說韋靜奉京兆尹之命,負責督察新兵器的使用,要一直隨營至會演完畢,一時間群情激昂,喜不自禁。眾人都在心中默默感激縣尉大人,引了一個如此美麗的姑娘來營中,對枯燥乏味營中生活來說是多麼賞心悅目的一件事啊,這樣一個關懷我們,對我們好的縣尉大人要去哪裏找啊。
張泊名見眾人眼中神采奕奕,有幾個甚至泛了淚光,不由暗罵:“這幫兔崽子,發軍餉的時候都沒見有這麼激動。”
張泊名平日在軍中從不擺架子,這幫兵士們不久也就拉著笑塵稱兄道弟起來。有些人長久沒見到李冰,便將他拉去了操場比劃比劃,看看他被這位張小兄弟集訓了這麼長時間到底突飛猛進到什麼地步了。隻是對韋靜,總兵士倒是頗為拘謹,看著她不是傻笑著說不出話,便是說話成不了句。韋靜也才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見此情形,倒也不窘迫,心中暗自得意,臉上便笑開了花,她這一笑,又是傾倒了一片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