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雙生兒的緣故,他可以毫無遺漏地感受到這個女人的悲涼,一刻一刻地襲向毫不設防的心。即使外表光鮮亮麗,那皮肉之下的悲傷卻像是化在了每一個動作,他知道她過得苦。
很好的問題,什麼是鎖?童年的她不過是蜷縮在病房裏的孩子,她所展望的世界就是那窗子的大小。她可以渴望每一片綠色的枝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一片葉子成長凋零。
從來沒有人會關注著一片葉子的生,就如沒有人會知道自己的死,每個被遺忘的角落裏她都是獨自徘徊。她喜歡把一個洋娃娃拆得七零八落,然後看著那些護士厭惡的嘴臉,壞孩子,憑什麼她就被這樣無情地定義,她從來不信命運。直到有一天她拔掉了全身的醫療器械,她才知道自己對麵住著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曾經好奇地墊著腳尖走近那個男孩,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她在乎的竟然隻是那粉色的病床,她的世界裏什麼都是白色的,單一而枯燥。就算對這個世界有些美好的期待,小小的她還是學會了嫉妒。
嫩嫩的手掌好奇地拉走那層粉紅色的床單,暴露在空氣之下的小小身軀上包裹著誇張的布條,單憑這身傷痕還不足以博得她的好感。
曾經自己的雙手也曾這樣緊密地握住這脆弱的咽喉,不需要太大的力氣這個少年就會永遠消失,原來消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情不自禁地,她很想抱住這個人。
很多年前,爵那陰霾的雙目就是這樣無情地看向了自己,就在她想要用力結束這個少年的時候,他的眸子是裝滿了防範的。她從來不是個壞孩子,從來不是,隻要這個世界沒有這好孩子的對比,她永遠不會是壞的。
“鎖?很多年來,我都是被困在他處,其實我很想有一個家。易天,我,還有哥哥,我們共同的哥哥???可惜,他隻在乎你,易天已經是我唯一的依靠,唯一。”
掛在臉上的笑盡量顯得悲慘,也許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該怎麼擺弄那些被稱為虛偽的表情。
“對不起???”
本是要傾過身子看向這個女人,可嫣然堅持著保持那後麵抱住的動作,她不想多看一眼,哪怕是一眼。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說法。我隻是羨慕你的心,你聽見心髒跳動的聲響了嗎?一下兩下三下???”
手慢慢接近夜的胸口,她靜靜聽著心跳交錯的聲響,那有力的聲響讓紅色的唇用力地張開。
“你的東西願意,給我嗎?”
她沒有說這是一種施舍,也沒有指明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何物。
“好。”
“你隻需要知道,你給我的,可是一世。”
漠然地淚水裏,一筆莫名的交易無意成功。他根本沒有任何接受的理由,她一直知道,可是這份憐憫隻會讓人不覺得加重那份恨意,然後一切也就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第二次相見的時候,他們中的一個人就必須離開這個世界,即使這份糾纏毫無意義,她還是會堅守下去,因為她的恨就是恨,恨久了的人也會慢慢地恨上自己。蠶食生命的時候,她才會感知到自己是一具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