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
可命中一開始注定,這是不可能的奢望。
在那所公寓裏,我的細胞以極速的方式代謝、成長,從牙牙學語的孩子到亭亭玉立的女人,別人要用十年,我隻用了三年。
梵妮擔心我飛速的變化會引起保姆和家庭教師的疑心,於是,每一個月就要更換一批新的保姆和家教。
所以,那些我剛剛建立起零星感情的陌生人,又匆匆地離開了我。
或許所有人都會想,我會不停地向梵妮發出質問。
為什麼不允許我叫她媽媽?
為什麼我不能走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但我並沒有那麼做。
我就像一塊礁石一樣,從始至終都生活在一片荒涼之中。
沒有去幻想的能力,也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去幻想。
很快,我就長到了和梵妮一樣的年齡。
但梵妮本人卻比我顯得更衰老,也越來越虛弱,甚至到了走路都困難的地步。
某天,她來到公寓,以朋友的口吻和我寒暄了幾句後,馬上便嚴肅了起來。
梵妮說:「我快死了,我得了一種慢性病。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17.
她告訴了我她把我製造出來的過程,以及為什麼我隻能永遠守在這所公寓裏的原因。
接著,梵妮說她有一個女兒甜甜,但其實是她製造出來的媽媽。
但她現在的身體每況愈下,已經沒法繼續照顧她了。
她想在她死後,讓我接替她去照顧甜甜。
那時候,我就不再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復製品,我會以梵妮的身份出現,去擁有她所擁有的生活。
原本我還為我的身世而難過,但當她給了我去真正體驗做一個人的機會時,我沒有喜悅,而是幻化成了恐懼。
我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世界對我也同樣如此。
但是我是復製品。
我是一個連寵物都算不上的某件東西。
她說什麼,我就該做什麼。
為了能完美銜接她的生活,她重新塑造了我的細胞,讓我以正常人的速度成長、衰老。
接下來的日子裏,她拖著病重的身體,指導我模仿她的一切。她的語態、慣用詞,甚至睡覺姿勢,她的家庭情況、她對這個世界的一切信息,她統統告訴了我。
我用了一年的時間,徹底變成了梵妮本人,甚至比梵妮更像梵妮。
春寒乍暖時,她在我的注視下死去了,我也便開始接管她的世界。
18.
我第一次得到了親吻、第一次被喊媽媽、第一次能以一個正常人的身份與所有人交談、歡笑。
每一天都伴隨著心跳加速的悸動。
很快我適應了梵妮的生活,並陶醉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