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在,眼前這兩人暫時都還沒有過問寧王的意圖,所以他還能在這兒糾結萬端。
天頂上突然憑空響了一道雷,隻是淺淺地劃過天際,便消失到了不知哪裏,但是這點動靜依然引起了場中三人的注意。
“看起來你期待的那道美食已經快要上桌了。”九龍挑眉,對著吃遍天說道。
“嗬嗬,可惜不可能請你吃一口再走了。”吃遍天回答,抬頭看向那天頂上已經漸漸壓下來的空洞。
“是啊。”九龍微微理了一下衣裳,做出了一副等待著離開的姿態,並向吃遍天微微頷首,“沒想到離開之前,還能與你說上這麼多話,也算是解了我這麼多年來的心頭困擾。”
“不到真正離開的時候,你哪裏會有這種什麼都不計較的閑情逸致來與我對話?”吃遍天揣著手,微笑頷首,依然沒有放過對九龍的嘲弄,“看你這表情,倒是可以真的毫無遺憾地得道成仙了。”
“是的。”九龍點著頭,他的身形已經開始漸漸拔升,似乎上方的空洞之中已經產生了什麼讓他難以抗拒的吸力。
“一路好走。”吃遍天的手從袖子裏抽了出來,居然還捏著一麵小手絹兒,對著九龍招搖著,一臉熱情歡送的模樣。
寧王縮在一邊,默默地抬手擦了一下額頭冷汗。
……
天頂上流光溢彩,飄渺動人的天音亦是如夢如幻,讓所有抬頭看天並看到這等情景的人心生遐想。
吃遍天不知道九龍在進入那空洞之時都看到了些什麼,但是吃遍天能夠確定九龍臉上那心滿意足的神情,這讓他手上的小手絹揮舞得越發歡快了,似乎是發自內心地在為九龍的夙願得償而開心。
然而,當最後一縷流霞也消失在天際的時候,吃遍天收了手,臉上笑意未退,卻突然從鼻子裏哼哼出了兩聲,擺明了的不懷好意。
寧王其實仍沉迷於九龍的飛升之景中,甚至生出了一絲向往之意,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也不該執著於這所謂的江山,而是該去尋求這飛升之道了,此刻被吃遍天的冷哼驚醒,渾身一個激靈,本能地開口問道:“怎麼了?”
“隻是覺得有些人真是天真得可愛。”吃遍天臉上的笑意未變,卻仿佛隻是一個麵具掛在表層一樣,此時扭過頭來對著寧王,竟讓寧王不由自主地全身生寒。
“願聞……其詳……”寧王顫抖著接了一句。
“說真的,大家都是修道這麼多年的人了,按理也當知道,不管是凝就金丹,成就元嬰,甚至舉步化神……每一個大關口,都會有天劫降臨,並且這天劫會一次比一次要命,一次比一次艱險。”吃遍天語氣裏的嘲諷之意越來越盛,“所以,為什麼大家都這樣一路走來之後,還會有人天真地覺得,最後得道飛升的這個關頭,水到渠成普天同慶歌舞升平……是正常的呢?”
寧王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了,半晌之後,方才難以置信地開了口:“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得到飛升……是一個陷阱?”
“嘿嘿,誰知道呢?反正我們也沒人成功上去看過,而上去的人傳下來的消息……好像大家似乎都還挺滿足的,所以才有那前仆後繼的一意飛升之人。”吃遍天盯著寧王,稍稍頓了頓之後,卻沒再糾結這個話題,“說起來,我和你之間的這筆生意,你這算是賺翻天了吧。”
“啊……是的。”寧王點了點頭——雖然沒有真正壓服九龍,但是九龍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得道飛升,那麼自己立即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回轉琉京奪取皇位,並且,理直氣壯。
“你剛才在這邊上,也聽到了不少東西吧,特別是有關天機之事?”吃遍天的繼續問道。
寧王心裏剛剛升起的一絲喜意,瞬間便被吃遍天的這句話給澆滅了:“我什麼都沒聽見,也沒看見。”
“其實要是些別的事情也就罷了,偏偏是你還知道了我留在這個世界的執念所在。”吃遍天的眼底閃現著一絲殺意。
“我根本不會去關心你到底想吃誰的啊……”寧王用求饒的語調呼喊著,然而他身邊的小世界已經在短短一眨眼的時間裏就落進了吃遍天的掌控之中。
“然而那可是我最致命的弱點呢,你真的會毫不關心?”吃遍天冷笑著反問,他的手舉在眼前,虛虛地捏緊,而後寧王便連同他自己的小世界一起,化為一團砂礫,並就此隨風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