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祭壇大抵相差不多——或圓或方的平台,高出周圍的地麵,用料考究,雕紋精致。
所以這一處祭壇顯然也沒有超出預想——方形的平台堆疊而起,在這巨大的空洞之中立起了一座仿佛三角形的小山一樣存在,平台頂端托著的便是那團淡藍火苗,火苗下方是一片繁雜的紋路,雖然枝枝蔓蔓多到足以讓人眼花繚亂,但是黎凰還是能夠分辨得出那紋路的主體乃是兩個相對的三角形重疊而成的暗紅色的六芒星。
“沒有明確的意義,所以,這是那位魔神的標識?”黎凰心裏想著,同時將視線轉向了這祭壇的周邊更遠一些的地方。
祭壇周圍的地麵無比平整,顯然是人力所為,一根根似乎是直接由鍾乳石削整修形並裝飾過的圖騰柱錯落著矗立著,竟也縈繞著一股歲月滄桑的氣息。
柳軻注意到了黎凰的視線所在,於是又小聲地介紹了一句:“這些柱子在我修建這祭壇之前便已經存在了,甚至這祭壇也隻是修複而並非全部重新建造。”
“哦?你是說,這些東西,在你來之前,便已經存在在此地了?”黎凰眉頭一挑。
“是的。”柳軻回答,“否則的話,憑我的力量,哪裏能弄出這種場麵來?”
“原來如此。”黎凰點了點頭,複又吩咐了一句,“做給我看吧,你平常是怎麼召喚魔神,與魔神交流的。”
“呃,是……”柳軻的嘴唇抽動了一下,似乎是覺得黎凰這命令對魔神太過不敬,但是又不敢當麵反對黎凰,於是隻能轉過頭,喃喃地念叨著,“魔神恕罪,我此刻冒昧打擾,實在是情非得已,……”
柳軻的喃喃自語聽得黎凰是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她那絲笑意很快便凝在了嘴角,因為她已經看見了那團火苗突然的跳動。
柳軻卻是心無旁騖,從乾坤袋中取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種種法器以及貢品,那都是些魔氣沾染之物,甚至作為貢品的妖獸也是在魔氣長年累月的浸染之下成就的怪異的變種。
這些貢品未必對那魔神有什麼作用,但是表示的卻是柳軻對魔神的敬意。
柳軻持續的喃喃著,並且做著誇張的跪拜姿態,而隨著他那些仿佛舞蹈一樣的動作,這祭壇的周圍居然卷起了一陣接一陣的陰風,卷著那些魔氣,化成了一條條的黑龍,盤旋著低吼著,拱衛著正當中的那一團火苗。
那火苗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仿佛蠟燭爆開了一點燭花,一點火星散落開來,其中似乎有那麼針尖大小的一點落在了柳軻的身上,柳軻頓時大叫了一聲,而後全身僵直著仰麵躺倒,手腳僵硬,仿佛死了一樣。
黎凰眉頭一皺,她能察覺到那落在柳軻身上的其實隻是一個禁製,很顯然,那魔神並不打算要柳軻的命。
但是黎凰也看不出來那魔神想要做什麼,黑龍依舊在祭壇的外側盤旋,阻斷了黎凰的退路,甚至開始往中心壓逼,將她一點點地往祭壇的中心處推動——可除此之外,便是什麼動靜都沒有了。
“夢華女求見魔神大人。”黎凰遲疑了片刻之後,上前一步,衝著那團火苗開了口,朗聲說道。
聲音一出口,便被周遭流竄的陰風撥了開去,所以明明能夠感受到自己咽喉處傳來的震動,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沒有傳遞出去。
黎凰還欲再說些什麼,就感受到了一縷陰風鑽進了她的耳朵孔,並從另外一邊的耳朵孔中穿了出來,怪異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渾身一個激靈。
而這麼一縷陰風就這樣在黎凰的身體裏留下了那麼一縷意識:“在我的麵前,你何必還頂著這個虛偽的身份呢?”
“我本以為,我的身份對魔神大人你是無關緊要的。”黎凰咧開了嘴,輕輕地笑了一聲。
又一縷陰風,從黎凰的口中穿入,從她的後腦勺中心處穿出,留下的冰涼的寒意是如此清晰,幾乎讓黎凰錯覺自己的腦袋被開了一個前後貫穿的洞口,隻要自己一開口,便是一個天然的風洞。
伴隨著這縷寒意的,是另外一縷意識:“無情的女人,這就忘了我對你的指點之恩了嗎?”
……
單烏突然覺得有一團冰冷的氣團從他的麵前撲了過來,幾乎撞得他一個趔趄,但是回過神來之後,那寒意卻已從他的身後逃之夭夭。
單烏猛地回身,往那寒意遁逃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