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巨鹿洲之外的地方,就算發生了些什麼,也與你們沒有關係,不是麼?”單烏笑道。
“的確如此。”田衝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之後,再度看向單烏,“你的來曆暫且可以放到一邊,但是,如果你想入我左驍衛……或者說,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了一個被引薦給陛下的機會的話,你還是需要放開神識,讓我等查探一番才可。”
“無妨。”單烏點頭,“隻是我如今的神識紛亂異常,將軍在查探之時,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
單烏被人引導進入了一處法陣之中,一圈圈發著微光的符文貼上了他的手腳軀幹,甚至額頭,而田衝等人則站在了法陣外圍,對著單烏點頭示意。
單烏領命,閉上了眼睛,而後漸漸放開了神識。
單烏極為謹慎地控製著那些符文進入自己神識的深度,其小心程度讓人幾乎忍不住開始質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什麼需要向田衝等人隱瞞的隱秘,但是很快,田衝等人就發現自己的想法大錯特錯了——單烏此舉,完全是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考慮的。
蓬萊的書樓,小蒼山那海量的意識碎片,升仙道中不知道都是些什麼的龐大訊息,神魔界裏天翻地覆一般的玄奇的變化,甚至昊天帝那倒懸七層塔中的種種……這些很多人窮其一生都未必會見識到領悟到的東西,很容易就會讓窺視之人沉迷於其中,甚至會因為無法承受其數量之龐大內涵之複雜而陷入混亂瘋癲的狀態之中。
於是,田衝隻覺得自己被一道洪峰當頭蓋過,這洶湧的洪水之中混雜了無數殘破的屋宇,妖獸,巨木,甚至還有斷裂的山頭,這些東西劈頭蓋臉地將他砸了個七葷八素,反應到肉身之上,使得他竟從鼻腔之中硬生生地順出了兩道血痕來。
田衝漸漸覺得無法承受,想要掙脫這些洪峰的侵襲,卻是身不由己無能為力,隱隱的絕望從心中生出,甚至開始想著莫非自己這些琉國的頂梁柱們,就要因為這盲目的自信而死在這個小小的金丹修士的神識衝刷之中?
“此事若當真發生,琉國該遭受多大的損失啊。”田衝的腦海之中閃過這個念頭,轉眼便再度化為了一片空白。
“我們可都是元嬰境界的修士啊,難道識海的容量竟還不如這個小小的金丹?”一波洪峰蓋過,另一個念頭竄了出來,然後如同洪水之中一根無助的小樹枝,被暗流之中的漩渦拖拽進了水底。
“那樣也太荒唐太可笑了。”在另一波洪峰的縫隙到來的時候,田衝終於又續上了自己的思維……
好在,就在這些人苦苦掙紮的時候,那貼在單烏身上的符文亦在這些洶湧的意識碎片的衝刷之下崩裂,破碎,以此帶來的連鎖反應,竟讓這整個法陣都瞬間失去了作用,而這也算是化解了田衝等人的危機,沒讓這琉國左驍衛的頭頭們直接死在這對新人的考核之下。
法陣的光影瞬間黯淡,田衝等人一個個搖搖晃晃地從法陣之中脫出,臉色青白,雙眼發直,嚴重一點的甚至是七竅流血,於是在群體沉默了半晌之後,仍是田衝率先恢複了過來,並開了口:“就衝你腦子裏的這些東西,我也沒法子放你走了。”
“不留下來就死,是麼?”單烏笑著回應。
“沒錯。”田衝故意惡狠狠地說道,而後上前,拍著單烏的肩膀,放聲大笑了起來。
……
田衝的摻和讓局麵起了微妙的變化,至少相對於吃遍天這個處於琉京之中,時刻為人所防備的不安分因素來說,身為琉國支柱之一的左驍衛,到底還是擁有讓琉國皇帝多看一眼多聽一句的地位的。
更何況,單烏果然就拿出了能夠讓那琉國皇帝心動的資本——這是朱紫國那些人,甚至琉國皇帝自己都不會想到的東西,桑剛也因此陷入了完全被動的局麵,雖然他自己還完全不知道。
琉國皇帝眼下的境界本就微妙——這一點,雖然千鶴自己也沒有弄清楚,但是那些細節一說,單烏立即就推斷出了那琉國皇帝的狀態,並由此篤定,自己知道的這些東西,一定會讓那琉國皇帝心動,並由此與自己見上一麵。
——如果琉國皇帝還隻是個普通的元嬰甚至元神修士的話,未必就能理解那些關於另外一個世界種種訊息會有什麼價值,便如當初的問水道人一樣。
——但是,當他已無限接近那條需要被跨越的世界邊界的時候,單烏的存在,便足以成為他這一步成敗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