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烏的動作讓太歲注意到了自己腦袋上的這隻小蟲子。
於是那些白花花的肉開始蠕動,五官變形,那張大嘴的位置亦隨之開始上移,想要將單烏給直接吞入。
單烏當然不會繼續傻在那兒,雖然他眼下對這麼一座肉山也是束手無策,但這並不妨礙他努力地做些什麼。
於是單烏貼著那太歲的腦門開始跑動,避開了那張越來越近的大嘴,卻直接跳到了太歲那顆已經快掉到下巴位置的左眼旁邊。
那隻眼睛的邊上居然還有一圈眼睫毛,除此之外,一片白花花的肉色上綻開了一條頗有些寬闊的縫隙,露出內裏濕潤的通透的眼球,甚至連瞳孔旁邊虹膜之上那些深深淺淺的絮狀紋路都看得一清二楚,而那瞳孔內部,在如此之近的距離觀察,竟仿佛一個被圈起來的無底的深淵,似乎跳下去,便是萬劫不複。
那顆眼珠顯然也已經發現了單烏的逼近,轉動著從一片平滑之上凸起,那顆眼球就這樣被一條粗壯的觸須頂了起來,繼而那深深的瞳孔便對著單烏照了一眼。
單烏幾乎是毫不遲疑地出手,奔跑,躍起,如意金所化長刀順著他在半空之中扭轉的姿勢潑灑出了一片旋轉的刀光,直接斬在了那根仍在升起的觸須之上,覆蓋著火焰的刀刃輕鬆陷入,傳出一片甜香濃鬱的焦糊之味,仿佛一鍋蜜糖留在火上忘了攪拌,讓單烏突然覺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餓了。
單烏的刀刃眼見就要將那根觸須給攔腰斬斷,那些已被斬開的部分居然再次合攏,被燒焦的部分顏色也已恢複了正常,除了空氣中殘留的味道,沒有任何痕跡能夠證明方才單烏這一擊所帶來的傷害。
於是單烏這一刀便沒再繼續。
陷在太歲觸須裏的刀刃方向微微偏轉,原本的橫向劈斬變成了縱向借力的行為,單烏借勢抽出了手中長刀,並順著那根觸須攀援而上,輕鬆地勾著了那眼珠旁邊的睫毛,避開了守在一旁的大張著的,正守株待兔地等著單烏斬完這根觸須後開始下落的大嘴。
繼而單烏一手揪著那叢眼睫毛,翻身滾到了眼球之上,同時反手一刀,幹脆利落地紮進了那顆頗有些晶瑩透亮的眼球。
不遠處的大口之中,突然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吼聲,似乎單烏的這一擊所帶來的痛感比那些修士拚了老命的攻擊還要強大,繼而單烏便感受到自己所在的這顆眼球,在那觸須的帶動下瘋狂地甩動了起來,似乎想要將單烏這隻小蟲子給甩飛出去,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包裹著這顆眼珠子的眼皮都在顫抖,一副想要合眼,卻又害怕會帶來更大傷害的糾結模樣。
這太歲強烈的反應讓單烏暗喜,於是他一邊借著那一叢眼睫毛穩定著身形,同時執刀在那眼球之中來回攪動,刀身上的熱量甚至讓這顆眼球內裏似乎是液體的存在開始升溫沸騰,他所攀附的這一顆眼球也因此變得越來越大。
“嗯?”單烏的動作突然遲疑了一下,因為他赫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執刀的那隻手,居然已經完全陷入了那顆眼球的薄膜之中。
就連手裏握著的那幾根眼睫毛,其色澤也正在漸漸褪去,看起來仿佛是要變成肉質的觸須。
連帶著的,自己的整個人,似乎都有往那眼珠之中沉沒的趨勢。
……
“太歲的五官,從何而來?”圓覺眯著眼睛看著對麵的那一團有些發狂的肉山,開口問道。
“當年紫霞山宗主與太歲相融,初時形貌,如草木扡插,人是人,太歲是太歲,雖然連為一體,但仍各自獨立。”同舟開始解說,“這種情況,自然不可能真正獲得太歲那近乎不滅的性命,於是在屬下的提議之下,宗主開始主動地與太歲進行同化。”
“三十年之後,太歲本體之上,僅餘宗主五官,具體說來,或許與屬下這等情景類似。”
“融合若到此為止,這紫霞山的宗主,或許還能勉強算人,但是既然事情已經開始,屬下又怎會輕易讓它停止?”
“又五十年之後,太歲與人,不分彼此,而從這個時候開始,整個太歲,便開始向著人形發展,不管其體形如何巨大,都頑固地想要維持出一個人形的模樣,而五官的形狀也因此保留,隻不過,據屬下分析,構成這些五官的,同樣也是太歲的本體……換句話說,是這棵太歲覺得自己是人,於是幻想出了五官,模擬出了形狀,並且就這樣當了真。”
“所以,對這棵太歲來說,眼球被傷到的痛楚,其實也隻是它的幻覺?”圓覺領會了同舟話語中的意思,覺得尤其,微微挑了下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