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不是清涼山的和尚。”同舟定定地看著單烏,半晌之後,篤定地說道,“和尚們說的都是放下,哪有你這般什麼都要的。”
“哈,的確,至少清涼山在明麵上,不會承認我的存在。”單烏臉色不變,一點也沒有被拆穿的心虛,反而順著同舟的話語開始解釋,“但是每個宗門裏總會有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你那同舟山,不也是如此麼?”
眼見同舟在自己的反問之下流露出審視的神態,單烏索性負起手來,繼續侃侃而談:“清涼山上一群得道高僧,自詡慈悲為懷,不忍見這蒼生浩劫,所以,有圓覺師兄這樣的真善人這樣的得意弟子作為麵子,下山意圖調解一二,但是,又有誰不想在這天下大亂的時候分一杯羹呢?真依著經文把自己的肉割了喂鷹喂老虎喂狼,隻怕這世上很快就不會存在和尚這一類人了。”
“這話說得倒是深得我心。”同舟嘿嘿笑了兩聲,動手的意圖,就這樣淡了下去。
“因為我們本就是同一類人,做的也是同一類的事情,所以這些話,我不會說給清瑤仙子這些人聽,甚至連麵我都不會讓她見到。”單烏伸手,向著一側的樹林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而遠處清瑤的落腳之處,大概是圓覺已經帶著人見到了正主,眼下正有一股靈力破開空氣的波動向著單烏與同舟對峙的所在湧來。
而在這股靈力波動所帶來的風聲鶴唳之中,單烏輕輕一笑,直接就問了一句:“所以眼下這情形,你我是換個地方切磋一二?還是就此各奔東西?”
……
“看來你就是那個凡人。”清瑤沒有發現單烏與同舟的身影,無功而返,心裏鬱積下來的那口氣就轉向了貿然出現的石泉身上。
於是在喝退木宛並讓其回避之後,清瑤盯著石泉,直接說出了心中打算:“我是不是應該直接殺了你,免得你壞我徒兒修行?”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還請莫動殺念。”圓覺上前一步,攔在了清瑤與石泉之間,開口便是連綿不絕的大道理,一套一套,意圖將清瑤的殺意化解。
“你這和尚,廢話忒多。”清瑤嫌棄地哼了一聲,打斷了圓覺的念叨。
這和尚清涼山的來頭讓清瑤不得不有所顧忌,但是石泉的存在,更讓她覺得心中不安,於是一道冰錐開始在清瑤的指尖緩緩成型,而無形的殺意,就這樣對準了在圓覺身後露出了小半個臉的石泉。
“晚輩石泉,身份為這銅山關二十萬大軍的行軍元帥,在此見過清瑤上師。”石泉與清瑤對視了一眼,沒有回避,反而直接斜跨了一步,亮出身形,大大方方地對清瑤行了一禮,同時展示了一下證明身份的腰牌,“不知在清瑤上師做出決定之前,能否聽晚輩一言?”
圓覺的表情瞬間變得警惕了起來,似乎隻要清瑤一動手或者說一個不字,他馬上就會舍身撲在石泉身前,替他擋下清瑤的手段。
“好,你說。”清瑤遲疑了片刻,對著圓覺冷笑了一聲,方才點頭應道,言下之意,似乎隻是給圓覺給清涼山留一個麵子。
然而石泉行軍元帥的身份,同樣也讓清瑤有所遲疑——這看起來隻有一張臉的小子,居然不是一個隨便死了便無人過問的螻蟻人物。
“在上師眼中,我等凡人或許毫無一絲半點的可取之處,甚至弱小得仿佛螻蟻,不過仗著到手的傳國玉璽,才在諸位仙人麵前囂張跋扈了這些時日,而我就算身為一國大軍的行軍元帥,也同樣如此不值一哂……不過,上師有沒有想過,這傳國玉璽,究竟從何而來呢?”
“這還用說?”清瑤的眉頭微微皺起。
“是啊,的確顯而易見,所以上師有沒有想過,這傳國玉璽,在抑製諸位上師施展術法的用途之外,或許還意味著一個能將凡人的意願上達天聽的機會?”石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語氣裏隱隱有了一絲討價還價的意味,“紫霞山中發生的那些事,在諸位上師眼中不過隻是動手之時光明正大的借口,但是對我等凡人來說,卻是一個足以為之不計生死不計任何代價的理由——再無能為力的凡人都會為此而生出強大的信念。”
“當這種信念足夠強烈的時候,當這片陸地上為了這個信念而死的人足夠多的時候,賜下這傳國玉璽之人,難道真的會無動於衷?”
這句話石泉說得斬釘截鐵,雖是語調上揚的問句,卻充滿了一種十足篤定的信心。
“哈,你以為……”清瑤不屑地笑了一聲,想要打碎石泉這信心滿滿的癡心妄想,話說了一半,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裏,其實也有那麼一絲的懼怕——幾個宗門始終沒有真正大打出手,顧忌的不正是那一位定下規矩的,比大家都要上層得多的大人物,以及那些想要找種種借口與大人物套關係的執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