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的尾巴刺進了梁惠王的咽喉,但是除了仿佛石頭扔在沙地上濺起了小小一蓬塵土的反應之外,梁惠王的魂魄甚至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
單烏也算見機夠快,在發現事不可為之後,那條被梁惠王捏在手中的尾巴直接崩散了開來——這畢竟是曾經將那枚辟邪符給硬生生撞散了的星雲,這一自爆,梁惠王的咽喉處出現了一個雞蛋大小的空洞,而那隻抓住了單烏的手,也失去了五根手指的形狀,於是單烏趁機閃了出去,行動的軌跡也開始變得飄忽不定,意圖讓梁惠王再也無法拿住自己的行蹤。
“嘖,垂死掙紮,也算可觀,不過更可笑。”梁惠王魂體之上的破損很快便恢複了原樣,看起來根本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說得好像你就不可笑一般。”飄忽著的單烏就這樣回了一句。
“此話何意?”梁惠王眉頭一皺。
“這差不多十三年的時間,梁惠王你早已經在凡人世界中成為一個笑話了,不,或許還不止……”單烏的話題卻有些出乎梁惠王的預料,“以為光靠祈求就能長生不死,由此折騰垮了大好的江山,而自己亦是死無全屍——不管是對凡人們來說,還是對那些修真之人來說,你的所作所為,都是笑話。”
“庸碌凡人,又怎麼可能知道我得到的好處?自從成了鬼身,我便在這地宮之中得到了九幽噬魂的全部精要,而我如今不但擁有不滅之魂,不死之身,身後更有百萬鬼卒大軍,要不了多久,就該輪到那些有眼無珠之人哭天喊地了。”梁惠王被單烏挑起了話題,一時之間竟也不急著動手,反而炫耀起自己這些年的成就來了。
“當真?”單烏反問,似乎是輕笑了一聲,見梁惠王沒有動手的意思,便也停下了那飄忽不定的軌跡,少掉的那條尾巴眼下也恢複了過來,隻不過光澤黯淡了點。
“還能有假?”梁惠王皺著眉頭,不能理解單烏的淡定究竟從何而來。
“有些問題你肯定都沒有想過——譬如,你認為,如果現在我們共有的這具身體徹底死了,這一片識海也徹底崩塌,那麼等會活轉過來的,是你,還是我呢?”單烏問了第一個問題。
“嗯?”梁惠王微微一愣。
“再譬如,如果我的魂魄消散了或者被你徹底吞噬了,我是不是就算是徹底死了,那麼我會不會,再次複活在這具身體裏呢?畢竟這兒算是我的家啊。”
梁惠王的眉頭不由自主地就糾結了起來,他自己心裏清楚,自己這所謂的占據肉身,還有一個巨大的關卡沒有跨過去,眼前這單烏雖然看起來還沒有察覺這一點,可提出的問題,卻已然正中紅心。
“你再強大,也改變不了你鳩占鵲巢的事實,你並不能確定我的魂魄與我這具肉身之間的生死關係。”單烏的傳遞過去的信息裏隱隱又帶上了一絲挑釁之意,“你也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真的就是隻看在了我的麵子上,才給了我這樣的肉身?”
“老天爺”這三個字仿佛深深戳中了梁惠王,於是他原本端莊的老者麵孔,突然就發生了改變,而在單烏話音剛落,並發起了第二次不要命的突襲之時,徹底變成了一張猙獰的鬼物麵孔,甚至身上那黑色的袞服也不再完整,絲絲縷縷地變成一團黑霧掛在那突然長大的鬼物肌肉糾結的身軀之上,而梁惠王的雙手與手肘等處,也生出了與鬼物羅關幾乎是如出一轍的尖刺,
星雲旋轉著如同一柄飛舞盤旋的彎刀,與梁惠王真正糾纏了起來,避其鋒芒,攻其未防,竟將化為鬼身後整個人都壯大了一倍有餘的梁惠王給耍得團團亂轉,卻怎麼也無法拿住單烏的那些尾巴。
梁惠王的確足夠強大,但是他並沒有單烏那麼充足的戰鬥經驗,或者說找死的經驗。
——那就用絕對的力量壓過去。
於是梁惠王怒吼了一聲,周身氣場爆發,這一片天地之間竟是風起雲湧,蓬勃的穢氣比羅關身上的更要濃鬱上無數倍,在可見的黑霧之外,更仿佛帶著無形的惡臭,想要侵染周邊所能接觸到的一切,在這種情況之下,雖然星雲仍可維持,但是單烏仍覺得自己的思維似乎都有了一陣混亂,於是當即退避三舍。
而梁惠王在張牙舞爪地發了會瘋之後,卻覺得那個被攆得到處亂竄的單烏似乎是輕笑了一聲。
“你真的有膽量殺了我,來試試看事情的發展到底會是那種可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