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烏躲在樹後,而顏冉的頭在肉身的爆裂之中滾到了單烏的腳下,兩個眼珠子都甩了出去,隻有黑洞洞的眼眶,剛好與單烏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顏冉的嘴還在動,而張合之間,單烏清楚地看到他的舌頭正在漸漸地化成一灘血水。
“我這人是不是真的有點……神仙手段啊?”單烏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傷口,忍不住用舌頭舔了一下,卻隻能感覺到一股無比正常的血腥味在他的嘴裏蔓延開來。
……
一直以來,啃咬過單烏血肉的也不過就是荒草地裏的野狗,鬼門關終點處那隻凶殘的大狗,以及早些時候他主動切肉喂食的那隻雌獸。
這些獸類在啃咬過單烏的血肉之後不久,便會口吐血沫倒地身亡,所以單烏一直以為自己的血肉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不過如此。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血液居然能讓一個人身已死,神猶在。
難道是人的求生欲望意誌力之類,比獸類強大了太多的緣故?
可這又完全說不通,單烏想起了那隻剛剛生了小獸的雌獸——獸類之間的母子天性,難道就戰不過這一個人想要殺死另一個人的執念?人和動物到底有什麼區別?
顏冉的腦袋在單烏的腳邊哢擦哢擦地動彈著,而單烏這時候也有了同花似夢一樣的疑問——為什麼這些一塊塊沒有生命的肉,就能組成一個會說會笑會思考的人呢?
……
顏冉的屍身爆炸,讓陸正等人不敢再停留在這仿佛被詛咒了一樣的地方,立即匆匆離去,屍身上散落的東西也沒人收拾,就那樣散落在地上。
這結果讓單烏喜出望外。
“奪魂砂!”單烏記起有人曾說那個還算完整的屍身主人身前是懂毒的,而知毒之人多半用的是暗器,於是上前一搜,果然拾到了好東西,心頭大喜,更在仔細地摸索之後,在那人的手腕內側摸出了一個裝有天羅絲的小匣子。
天羅絲是一種纖細但是鋒利的絲狀武器,可以輕易地在黑暗中埋伏下天羅地網,困住想要逃竄的人,如果有不長眼的反應慢的直接撞上天羅絲,直接被切割成幾塊也是十分正常的。
單烏將這些東西收在了懷裏,看了看陸正等人逃離的方向,心裏計算了片刻,稍稍做了一些準備,選了一個微微偏離的方向,向前追了過去。
……
“你說……會不會是殿下的手段?”眾人在陸正的指揮下排著警戒的隊形迅速離開的時候,陸正與馬文遠並肩而行,陸正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悶聲糾結了好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懷疑殿下?”陸正的言下之意,讓馬文遠皺了眉頭。
“我們都知道殿下手中,生死無定,隻要她願意,哪怕人隻剩下一個腦袋,也依然能夠開口說話……”陸正的語氣遲疑著,微微有些絕望的意味,“我怕……”
“你怕是殿下想讓我們死?”馬文遠停步,定定地看向陸正。
馬文遠沒有預料掉這麼多人裏麵第一個喪失信心了的人居然是看起來時時刻刻成竹在胸的陸正,這讓他很是憤怒,甚至因此掩蓋了自己的不安。
“你如果覺得我們都會死,那就卸下你所謂領袖的擔子,我們也不指望你所謂的籌謀算計,反正不過殺下去而已。”馬文遠的話音剛落,好幾個之前親近顏冉的人也開了口,語氣裏隱隱有想要分裂開這個小團隊的意思。
……
——趁你病要你命。
單烏緊了緊手腕處那裝著的天羅絲小匣子,直接摸到了一個站得最遠,並且剛好站在一棵樹下的人附近,同時在前進過程中,一顆小石子就往側前方扔了出去,石子撞在了不遠處的樹幹上,咚的一聲輕響,對峙雙方正繃緊了弦,當即一同往那響動處偏了頭,而單烏就趁這個時候,直接一刀刺進了身旁那人的背心之處,同時用手掐住了那人的咽喉,讓他無法發出尖叫。
匕首刺進身體的深度剛剛好,沒有透出前胸,所以雖然單烏在那人的背後直接拉了一條口子,正麵看起來卻是完好無損,而單烏飛快地縮手,順勢就讓那人靠在了一旁的樹幹之上,同時一根細細的天羅絲繞過他的脖頸,竟讓他依舊維持了一個站立的姿態。
天羅絲壓在那已經漸漸失去彈性的皮膚之上,開始沒有表現,漸漸就勒進了肌膚,並且隨著人體背靠樹木緩緩下滑的力量,一點一點地切進了肉裏。
隻有一人察覺不對回頭張望,剛好就看到了死去那人身後有人影一閃而沒,連忙示警,同時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撲了過去,其他人甚至還在震驚中沒有回神,死去那人的脖頸處便已經撕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血漫前襟,死不瞑目的雙眼瞪著前方,而由於骨骼未能被天羅絲切斷,這人直到這時,仍是站立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