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前夏季的那個雨夜,必將成為我們人生的分水嶺。從中關村到鼓樓,從國貿到什刹海。哪怕是黃村還是沙河。形形色色的人們,川流不息的車流,時常讓我感到迷茫。BJ,是一座允許夢想的城市,據傳說,隻有在這裏,你與人說夢想,別人才不會笑你。可這是真的嗎?我,高陽,生於BJ,成長於BJ,未來如不出意外,還將命喪於此。年少時,對於未來,我們有夢。追跑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裏。青年時,我們追夢,傾盡全力,在每一個通宵達旦中。中年時,我們圓夢,也許成功,或許失敗。年老時,我們尋夢,回首往事,做下最後一個陳詞總結,然後撒手人寰。總聽人說,通往夢想的路,注定坎坷。我現在二十多歲,卻有了跟別人不一樣的觀點,認為這句話應該這樣來說。通往夢想的路,大部分是要碎掉的。剛高考完的那個夏夜,暴雨,我跟王三土在北新橋,我們高中門口的一家鹵煮店裏喝著二鍋頭兌上北冰洋的深水炸彈。那個雨夜按照我的話說,是上天為我們的努力而落淚。王三土馬上打斷我的話,他說那隻是上天為你的努力而落淚罷了,別帶上我。王三土是我高中時代的同學,真名叫王垚,又因為垚字不為一般人所熟悉,所以在對外介紹上,我們統稱為三土,或是土堆兒。雖然命裏缺土,可他家在BJ卻有6套房產,在BJ寸土寸金的今天,我隻能說18年前他爸媽給他取得這個名字,恰到好處。他家如今的飛黃騰達,他這名字可算得立得頭功。三土平時不愛學習,也不談戀愛,大腦簡單粗暴,四肢卻也不甚發達,平日裏最愛幹的事兒便是打遊戲。剛認識他那會兒是在班會課上介紹自己,他說自己考上這所高中純拜人品所賜。中考第一誌願就隻敢報咱們學校,考試頭天晚上還在WOW裏跟人開團打本。腦瓜兒聰明但從來沒到過正地兒上,直到最後成績出來時大腦一度陷入空白,然後便是狂喜。狂喜之後最大的心願達成:買了一箱子點兒卡。三土大學報的誌願是BJ電影學院,我問他你為啥報這個?他眼兒一迷,從鏡片裏鑽透出來的是一股色眯眯的含義。我便了然。其實也不光如此,電影學院當年剛出了一個專業,叫影視製作。那時剛剛開始有了3D電影這個概念,卡梅隆的阿凡達大熱,導致電影行業井噴式發展。有誌青年投向祖國需要的熱土,也算得上是一條好漢。我為此,也為了那色眯眯的目光,先幹為敬。說完了三土,我的高中兄弟,就該說我了。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將時鍾撥快到那年的九月份。那年的秋老虎出奇的凶狠,到了九月份開學的時候,白天的日最高氣溫還能有30多度。爸媽開車送我來學校,剛一進校門就見到時任國務院總理的溫總理同誌——的手筆:艱苦樸素,求真務實。八個大字赫然刻在我們校門的正上方。學校內人聲鼎沸,說摩肩接踵毫不過分,新生們在家長和老師的雙重夾擊下顯得手足無措,他們的臉龐上寫滿了稚嫩。老生們與新生們最大的區別就是老生們臉上顯露出一種信誓旦旦的自信,這自信可以說是歲月賦予他們的牛逼。校園內充斥著一股氣息,這氣息是躁動的,是希望的,當然,這是文藝的說法。倘若按照我的說法,那人體麝香和屁味兒混合襲來的時候,很多無辜的人都受到了猜疑,大家隻好緊皺眉頭捂住鼻子以示清白。隻有高陽堂而皇之的站在那等待這領取報道手冊。龐大的人群將本就不大的學院路29號擠得水泄不通,陽光明媚,一掃往日的陰霾。小商販們的叫聲此起彼伏,賣臉盆的,被褥的,桌上用品的不一而足。老生們與學校一同搶占著新生資源。直到幾年以後我也做起了床上用品生意我才知道,這裏麵的門道,可深了去了。宿舍五人間,揭開封條進入,一股酸腐味兒便撲鼻而來。整理好床鋪等待舍友的到來。大學就這樣在糊裏糊塗中開始了,從那會兒我就產生了一個最大的疑問:我為什麼要來這啊?沒錯,我,高陽,寫到這的時候應該已經想得到了,當然也有很多人不知道,這不賴他們。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多好的學校,而我報道的專業可能絕大多數人就更一無所知了。這些疑點三土也曾經問過我,包括那會兒我們一塊兒玩的來的幾個朋友。他們一直在懷疑我上大學的動機。因為我曾經跟他們說過,我之所以要報考這地質大學,是因為周公在我腦中托了一個夢,他對我說要踏遍這世界上所有的大好山川河流,尋覓千萬人,才能覓得你最終的如意姑娘。三土說拉**倒吧,你太理想化,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感覺自己牛逼哄哄,最終你肯定摔的比誰都慘。報個什麼地質大學?學的什麼測繪?我聽都沒聽說過,無論是從前途還是錢途來看,你這完全是屬於把自己往坑裏推。到時候即便你真的能踏遍山川河流,多半也尋不得人。這些話在那時說對我來說風輕雲淡,我正是意氣風發的年齡,目空一切,覺得這世界已經是我的了。可後來的發展軌跡,卻與他所說的那些話,不謀而合。當然,這是後話了。大學在我們這幫傻中學生眼裏,是烏托邦樣式一般的存在。對於男生,是性幻想和自由夢開始的地方。對於女生,是當窗理雲鬢的開端。男女皆有夢,可絕大部分時候,女孩的夢,醒來的會更早一些。無論是從生理上還是心理層麵,我們這些男孩兒,總也不是女孩的對手。而且我們這些夢,也從未醒過。有句話總結的很好,是這麼說:男孩從不長大,隻是玩具在變化。我們都在變化,大學之後當然又重新認識了一批人。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基本上我的新班級構成是每個省出一個代表,湊在一起。總共二十九個人,除了XZ自治區和香港澳門兩個特別行政區的代表當然還包含還未收回的台灣。當時我就跟我睡上下鋪的東北人王智聊起這事兒,咱班以後一開班會,就是一個簡易版人大常委會。這班主任就是委員長,每次班會設立一個主題,然後每個人輪值去當大會主持,充分體現公平公正。國之幸也。“拉**倒吧,你信不信,整個大學都開不了幾次班會,而且大學沒有班主任,隻有輔導員。”這句話倒是真的,我還抱著中學時代的心態來上大學早晚要被淘汰。剛入學校大家夥兒還不敢放肆,宿舍裏每個人都相敬如賓,大一課程安排比較滿,幾乎天天從早上八點上到下午五點半,除了學校比高中大了不少這點兒區別之外,並無二致。一上來的時候,我還假模假樣的拿著筆記本上課記筆記。直到在學到高等數學第三章的時候才無奈撤下,因為實在太難,對於那些函數一竅不通。高考全靠突擊,導致基本功極差,老師講課速度飛快,快到要起飛,常常是講一個例題就進入到下一章。有時候一節課能趕一章的進度,還總是在抱怨學校給的課時太少,我們學生太笨,唯獨不找自己的問題。那老師長得一臉尖樣,職稱上掛靠一個副教授,其實據我了解。國外壓根就沒有副的教授這個稱號,這完全是給好麵子的中國人專門設計的東西。凡是設立副職,都是紙老虎。也許是那陣子正碰上評職稱漲工資,她格外的賣力,臨近中段的時候還叫囂著要進行期中考試,計入總成績的百分之三十。搞得人心惶惶。又整出一出要加課複習的好戲,所幸被不知道哪個大神捅到學校教務處,才作祟。也就是從那時起,我開始了逃課,而這一逃,便一發不可收拾。就像是每個剛入大學的新生一樣。我們對這裏的一切新鮮事物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新生入學所麵對大量的學長學姐,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一大波社團或是學校組織每個宿舍亂串。搞得一到晚上7點以後,整個宿舍樓便呈現出一種即將沸騰的架勢。籃球隊足球隊羽毛球隊,學生會紅十字會誌願者協會,文學社戲劇社音樂社,此類社團不一而足。多如牛毛,許多熟悉的麵孔在各個宿舍中出現。因為人員多又雜,口音天南海北,一時間我陷入了錯亂。有次在奔向食堂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個貌似熟悉的麵孔,便上去打招呼,天南海北一通亂說,最後聊到兩周之後的高數期中考試,對方才說根本不知情。鬧了半天是大二的學長,還是別的專業的。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專門在廣播站負責招人的,前幾天在樓道裏發傳單出現頻率太高,以至於我以為是我們同班同學。那學長人不錯,人雖不帥,但勝在特點。圓寸的發型配上圓框眼鏡,活脫脫一金華火腿。這金華火腿人不錯,長得還喜慶,唯獨帶著些許肉味兒,不過這也難怪。南方口音,時常散發出小布爾喬**調,總在談話之中蹦出一兩句詩詞讓人感到肉麻可怕。在食堂那龐大的就餐人群中,我們各自走散,在走散之前我聽到的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看你有當編輯的潛質!當時的我對這一評價根本不屑一顧,我從來就不是什麼愛看書的人,在大學之前的十多年學生生涯之中,看過的課外書屈指可數,大部分還是在初中時代看的。印象最深刻的是《魯濱遜漂流記》,而最深刻的橋段卻是魯濱遜帶著星期五在那個荒島上啃著自己種植做出的麵包,烹調著宰殺過的羊羔這種畫麵。後來我想了一下,我之所以對這個橋段感興趣,是因為我本身也是一個喜歡追尋肉味的人。看書記住的都是這種無關緊要的橋段,與其說是自己擁有獨特的視角見解,不如說是吃貨本性。在大學的最初一兩個月之中,大部分時間我在盡力適應,結交各種莫名其妙的人。我發現這跟中學時代完全不同,中學時代周圍的人總是這一畝三分地兒,最遠不過海澱豐台,大部分人都是東城朝陽。南北距離不超過30公裏,東西距離不超過20公裏,於是心與心的距離便更近。再加上那時單純善良,被那些愚民洗腦教育五講四美,待人真誠。貌似收獲了一些海市蜃樓一般的友誼。當然這些友誼在之後的日子裏被逐漸磨平並產生了棱角隔閡。但至少在當時,是真誠的,是萬歲的。而大學卻是兩回事,來自天南海北,說著完全不同的普通話。國境之南,太陽以西,當我已經起床開始新一天時,遠在XJ阿勒泰的加納提還在沉睡打鼾。當王智套上棉衣棉褲穿上羽絨服在河麵上溜冰時,HN的付小偉和他爸還爬在椰子樹上敲著新鮮的椰果。來到這兒,許多事情才第一次知道。原來中國如此之大,從付小偉他們家坐火車來BJ,要32個小時。來自GS天水的劉軍,西北漢子,因為隴海線隻有一條,西行火車唯此一條線,從BJ出西安,到他們那,要24小時,到站還要換火車,再乘汽車,最後一段路又因為村東裏老崔死活不同意拆遷,遲遲沒有通路,還得走上5公裏才能到家。從家到學校直線距離據測算也就1500公裏,但實際距離乘上兩倍有餘,時間要花上兩天。當然,這都不算什麼,哈薩克族的加納提告訴我說。他來BJ的時候沒買到坐票,從阿勒泰到XJ首府烏魯木齊要兩天,從烏魯木齊到BJ的臨客要坐五天,前前後後要將近一周時間,我看著他滄桑的麵孔,不自覺的問他,怪不得你這麼顯老,原來是舟車勞頓。可加納提帶著哈薩克族特有的口音說,我就是比你們大,我算是八零後,89年的。我們算是民考生,又讀過兩年預科,主要是語言不過關,這麼才上了大學。聽罷引來我們一陣嘖嘖。綜上,宿舍裏總共五個人,來自BJ的高陽,來自東北的王智,來自HN的付小偉,來自西北的劉軍外加一個89年的哈薩克加納提。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名字是次要的,我們並不是按照中學語文老師分析文章時的做法,硬要在這些人物名字上構建什麼情節或是留下什麼伏筆。這些名字僅僅是作為這些人的稱號,一個代表符號,在這個剛剛進入大學步入成人世界之前,我們還會遇到很多外人看上去不可思議的事情。而這些事情締造者的本身,就是我們自己。對於高陽而言,他所經曆的第一件成長經曆,是這樣的。那是一副晚秋末日的景象,霧霾籠罩京城,秋葉黃了樹,我走在下課去吃飯的路上。手機響了起來。接通電話,是我爸。他在電話裏隻是問我這周回不回家,由於我剛剛在學姐的忽悠下加入了學生會,所以有幾周沒往家跑了。既然我爸都這麼說了,就在電話裏答應下來。周五最後一節體育課上完,我收拾衣服回家,臨走前王智還笑我說多大人了還沒事兒往家裏跑,我沒了詞兒,隻好不停地問候他母親。剛一進家門,就發覺氣氛不對,往常活躍的爸媽,都像霜打的茄子。我走過去拍拍我爸肩膀說老同誌是不是想兒子了,這麼著急忙慌的把我召喚回來是不是有什麼重大吩咐?我爸看都沒看我一眼,嘴角倒是抽動了一下,對我說:“周一你先別去學校,陪著你媽再去做個檢查。”我吃了一驚,忙問什麼檢查。回過頭去看我媽。我媽在我開學之前就身體一直不太舒服,當時沒當回事兒,因為進入更年期的女性,難免脾氣身體總有一個走在暴躁的邊緣,所以隻當是一般內分泌失調。從沒想過會出什麼大問題。這次回家一聽我爸說要帶我媽做個檢查,內心有些不安。短暫的肅殺之後,我爸起身去廚房做飯。我蹲在沙發邊兒上捏著我媽手問她怎麼回事。看的出來我媽有點兒憔悴,原本長著一張人見人愛喜慶圓臉兒的她,此時顯得有些瘦。我說媽你瘦了,又摸了摸她額頭,感覺有些低燒。“低燒多久了?”“斷斷續續的快一個月了。”“還有哪不舒服?”“渾身沒勁兒,而且右側Ru房感覺針紮似的疼。”我心裏有了大概,但完全沒想到後麵的事情。隻是感覺有些發懵,一整晚心神不寧,連平時最愛吃的可樂雞翅都沒吃幾口。我看著我媽日漸消瘦,頭發因為有段時間沒去染,腦頂上白了一大片,感到心堵。晚上睡覺的時候,翻來覆去睡不著,雖然沒有仔細詢問病情。但看著平時大大咧咧永遠無所謂的我爸都嚴肅起來,我媽那憔悴的麵容,我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周一一大早,我開車帶我媽去軍區總院乳腺科拍片子。掛完號,開單子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拍完片子當時負責影像科的白大褂就搖著頭說不太好,具體情況還得問你們科室的醫生。我心裏咯噔一下,但還是裝作麵無表情的樣子。我看我媽精神狀態還好,我拿著片子上6層的乳腺科室。一個幹練的女醫生等在那裏,接過片子看了看,心中像是有了數。隨後把片子放進燈箱裏,拿一根筆指給我們看。“您是病人的什麼人?”女醫生問我。“我是她兒子,有什麼事兒您直說就行了。”“哦,那這樣最好。”光聽到第一句話我心裏的第一反應就已經快承受不住,接下來的五分鍾女醫生後來的話,是我人生中堪比高考還有重大的轉折點。至少現在回憶起來,是這樣的。“您看這這右側Ru房,中間部位有大概直徑2-3厘米的腫塊,從形狀上來看邊界很清晰,看這個邊緣部位,陰影很明顯。”“那這個會是什麼呢?”我覺得我有點兒明知故問。“現在還不好下定論,不過從我的經驗上來看,不會太好,我的建議是立即住院,進行下一步檢查。”我跟醫生商量能不能我們再去別的醫院查一下,女醫生這是卻顯得很不耐煩,大概是感到我們不信任她的原因,她不停地在用一些專業術語和名次給我們解釋我媽這種情況。而在這一來二去的解釋中,我和我媽的心情逐漸墮入深淵。當然這一切從外表來看,是完全看不出來的。有一瞬間我會覺得我自己長大了,大到能夠應對好任何事情,所以在這件還未知的打擊到來之前,還沒到崩潰的時候。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下起了不知是雪還是雨,穿著單薄的我感受到了初冬的寒意,這點盡可以理解為兩層含義,那是當然。我將檢查結果和醫生的話帶到了我爸那,我爸聽完倒是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隻是那天晚上破例獨自喝上了二鍋頭。我的印象中,也就是從那時起,他開始喝酒了。酒是個不知道如何評判的東西,這種目前已知人類最早的飲料起始於5000年前,當人們剛剛學會種植糧食的與此同時,酒精這種古老的飲料就被發明出來。多少文人墨客借著酒精敘寫傳奇,又有多少尋常百姓通過酒精麻痹自己離開這世界。可醉酒過後,問題依然。我爸他早就拿定了主意,在軍區總院住院。雖然不是什麼協和或是腫瘤醫院這種業界翹楚。可軍區醫院人少,離家近,方便照顧,在這個信息發達醫療體係先進的今天,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接下來的日子。進入病房,在我媽入院之前之前還有兩個人,一個是來自內蒙的劉阿姨,另一個是部隊的史教授。劉阿姨是內蒙牧民,五年前查出乳腺癌,切除右側Ru房進行完放化療之後四年多都安然無恙。可就在前倆月突然又覺得左側不舒服,一檢查,又複發了,這不,躺倒病床上來了。史教授是部隊醫生,不過不是乳腺科,她是胸外科的醫生,今年60歲了,老公就是這所醫院乳腺科主任,有著20多年的臨床經驗。史教授一看就是軍人做派,床鋪收拾的整整齊齊,穿著病號服端坐在窗邊的板凳上削蘋果。旁邊沒有家人,不過窗台上擺著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花束似乎能說明史教授應該是一個很有地位的人。史教授也是首次發現乳腺癌,從她那我們了解了癌症的種類,構成,會有什麼樣的危害,都有如何的治療方案,什麼原位癌凶險,什麼放化療常識。說來也奇怪,當我了解完這些東西之後,心裏竟然有了一絲安慰,突然覺得踏實下來。我幫著整理床鋪,我爸去辦入院手續。一切辦妥後,我媽躺在床上,換上了病號服。她好熱鬧,也不知怎麼的,就跟這劉阿姨和史教授聊了起來。等我買完晚飯回來,仨人竟打成一片。看著如此這般,那片心中的陰雲,暫且退散。第二天回到學校,一切如故,大風吹散了霧霾。陽光又能直射到人身上,暖意大概是這麼形容的。王智還在課堂上用胳膊墊著睡著覺,劉軍在認真的記著課堂筆記,付小偉玩著手機,我若有所思的發呆。外加上一個沒來上課的加納提。有時候我在想,時光如果往回隻推前一個禮拜,我會覺得這是多麼美好。但現在,我腦子裏亂作一團,過兩天就要動手術,而且是擠掉了前麵兩個先安排好的人進行手術。放心我們沒給紅包,從這點來看,我又欣慰又著急,欣慰的是能快點進行治療,著急的是看到醫生如此這樣,真不知道最後檢查出來的結果是有多麼不好。等到動手術那天,我還在學校裏聽那位高數副教授給我們講解如何求解不定積分的例題。我收到我爸發來的短信,隻有短短幾個字:下課速來。收到短信後的我像被一盆冷水兜頭而過,拍醒了誰在一旁的王智,說家裏出了點兒事兒,現在必須走。這兩天的作業和點到,幫我應付一下。王智迷迷糊糊中一口答應下來。還沒下課,我就起身離座,那女副教授看到有人當眾立場,顯得很生氣,大概心中所想的是你們這幫臭小子上課睡覺也就算了,還準備逃課。在我拉開教室門的時候她把我攔了下來,質問我幹嘛去?“拉屎!”在我下樓梯的過程中,我依然能夠聽到403那個教室中傳來的愈來愈遠的爆笑聲。據說後來那個老師記了我半學期的曠課,並且最終那學期我的高數成績是42分,這當然也改變了我的曆史進程。於是我知道所謂的蝴蝶效應,大概就是這些瑣事雞毛蒜皮累積起來的,一旦這些東西湊在一起,便足以引爆炸彈,改變人生。就像癌症細胞一樣。每個人身上都有癌症因子,人體總共有億萬個細胞,每天分裂的細胞也有億萬。這些細胞中難免會出現差錯,大部分錯誤的細胞被人體免疫係統發現並殺死。可也有少部分活了下來,這幫活下來的幸存者有些對人體沒什麼危害,還有更少部分就是癌症細胞。他們緩慢分裂壯大,等到我們能夠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一團棘手的問題。大部分時間光用手術切掉還不行,他們很不緊密,像一大團散兵遊勇,隨著血液或是淋巴液串到我們身體的各個角落,這時,就叫癌症擴散,過不了多久。我們這個的身體機能就這樣完蛋了。這也是一個蝴蝶效應的例子不是麼?實際上就是思政課上的量變成了質變而已。有些事情,越想便越覺得後怕,可往往這些害怕的事情最終卻成為了現實。我看著我媽被推進手術室,在外麵等候的時候,我爸一直低著頭閉眼,我沒敢問他什麼感受,這幾天一人在家是怎麼度過來的。我在手術室外麵的樓道踱步,看著門框上方的牌子寫著禁止入內的標誌,我竟有了一種陰陽兩界的感受。兩個小時的等待是熬人的,可當結果出來的時候,卻更是毀人的。一位男醫生拿著一個培養皿走出來,對我們說現在僅僅是做了一個切片,具體情況等十分鍾去做個化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