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三兩個船仆搬來一座巨大的梨花木座屏,掛上八尺黃麻紙。
又有船仆推來案桌,擺上筆墨。
楚一鳴無意瞟了一眼前方,突然發現奇怪的一幕。
韓祈年看著台上的韓文波,眉宇間隱有怒意,似乎並不樂意見到他在台上顯擺賣弄。
韓文波不理不睬,拿起毛筆,皺眉沉思片刻,隨即轉身,落筆寫道:
“一江春水碧灣灣,繞青山,玉連環。簾幕低垂,人在山水間。閑抱琵琶尋舊曲,彈未了,意闌珊。
飛鴻數點掠雲端,倚闌看,楚天寒。擬借東風,吹夢到凡間。恰似梨花春落雨,愁滿眼,淚闌幹。”
每寫一句,眾人吟誦一句,直至寫完最後一字,眾人鼓掌歡呼,盛讚不已。
“不愧是範先生的高徒,短短時間竟能寫出此等佳作,當真厲害啊!”
“對啊,玉秋小姐這下又添新詞咯,哈哈——”
“真沒想到,這韓文波還有如此才華,可把咱們瞞得好苦,日後想見必得罰他三杯!”
眾人一陣歡笑,對能結識這樣的才子,感到難掩的驕傲!
薑文典喜好讀書,對詩詞一道頗有涉獵,略有造詣。
見他此時,對韓文波新作的詞,也是頻頻頷首,暗自稱讚。
薑紅衣卻是滿臉的不屑,給出極為簡短、十分有力的評價:
“切,一般!”
楚一鳴哈哈大笑,問道:“我們薑女俠居然會評析詞令了,奇哉妙哉!那你說說這首詞為什麼是一般?”
薑紅衣麵色一紅,很討厭楚一鳴的知乎者也,卻又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懟。
一雙大眼閃眨不定,氣呼呼道:
“你不是讀過書嘛,那你說說這詞怎麼樣?”
一旁的薑文典聞言,不由得端正了上身,作側耳傾聽狀。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早就得到消息——楚一鳴,十二歲中秀才!
多年過去,現如今的文學造詣定是不低!
“嗯,還好吧。”楚一鳴歪著頭,思考了片刻,“僅供吟唱,是夠用的。”
“我就說嘛,他的詞,一般而已。”薑紅衣薑紅衣眉頭一挑,又笑嘻嘻道:“給你個機會,說說緣由吧!”
楚一鳴哭笑不得道:“好吧,不過差學生,最好是做點筆記——”
薑紅衣大怒,握緊拳頭,在楚一鳴麵前晃了晃,揚威示警。
楚一鳴舉手佯裝投降,道“第一,這首詞整體的情緒是比較平淡的,就是一首簡單的懷念遠人的閨怨詞。”
“上闕中‘人在山水間’改為‘人在畫圖間’,與前文的上下呼應,視角轉換地更加連貫。”
“第二,下闕第一句‘飛鴻數點掠雲端’,‘掠’字用得不好。
“‘掠’字形容飛得很快,而‘飛鴻數點’說明鴻雁飛得很高,人在底下看,那它的速度達不到掠過雲端的程度。”
“而且,整首詞的基調就是‘恨鴻雁傳信太慢,相思難捱’,所以‘掠’改為‘拂’要好很多。”
……
“總之,這首詞的水平還算不錯的。”
楚一鳴說完,薑紅衣似乎聽懂了,似乎又沒聽懂。
韓文波掃視著台下,有一種睥睨眾生的氣勢,又朝那葛玉秋優雅地施了一禮,葛玉秋輕紗掩麵,不見作何表情,隻是微微點頭回禮。
在他才誌得意滿地走下台時,韓祈年瞪了他一眼。
“犬子唐突了,權當作拋磚引玉了,不知還有哪位肯願賜教,獻上佳作?”
眾人哈哈大笑,打趣道:“原來韓兄就有打算,這一百兩怕是為自家人準備的,讓外人空歡喜一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