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雨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她，神色沉靜遼遠，光芒四射，仿佛有什麼東西抽離了身體，遠遠超越了這個塵世。不由微微愣神。
“你來了！”雲素素一抹琴弦，將一曲匆匆收尾，淡淡地道。側過頭看了冷寂雨一眼。冷寂雨獨自前來，傲骨隱青衣，化去了臉上冷峻淩礫，更顯得雅俊不凡，看得雲素素呆了一呆。
“白玉兮為鎮，疏石蘭兮為芳！為什麼不繼續彈了？”冷寂雨見雲素素似被自己美色所迷，心情也好了不少，不禁放柔語氣。他還是第一次聽她彈琴。他同樣精於樂律，自然聽得出她造詣不凡。
這一曲《湘夫人》本是頗為平常的曲子，她卻彈得神秘憂傷，竟如墜入迷霧般，看不真切。
她究竟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你打斷了！”雲素素淡淡地道，非常有個性地，不彈了。
冷寂雨也習慣了雲素素的性子，不以為忤，目光掃過雲素素膝間的琴，微微一愕:“太古遺音？”
雲素素也有些意外:“你認識它？”
“楚天舒是你什麼人？”冷寂雨暗自緊惕。楚天舒是天下聞名的琴師，而比琴師性命還重要的太古遺音琴卻在雲素素手上。雲素素又不會為了珍寶而去殺人。楚天舒與雲素素又有什麼樣的淵源？
“你是在審問我？”雲素素神色不變，語氣卻仿佛覆了一層淡薄的霜華，靜默的殺氣在深秋的黃昏中漫延。
被殺氣所驚，幾隻棲息的白鶴也撲楞楞地展翅飛去，嚦嚦鳴叫。
冷寂雨的臉色也更是難看。
氣氛滯重而僵冷，兩個人都似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生怕一開口，就壓不住自己的脾氣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情來。
“冷寂雨！我今天來赴約，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是有很多事，想在今天說清楚！”最終，還是雲素素先開口，手隨意地撥拉著琴弦，曲不成調，卻透著一分沉鬱穩重，安撫著他們各自快要失控的情緒。
冷寂雨神色複雜莫辯，看了她一眼:素素，不管你此行有什麼目的，但是，我絕不允許你算計我！
雲素素似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許久，才停下撫琴的手。
五年來的悲歡愛恨紛紛湧上心頭，胸口窒息一樣痛了起來，荒蕪已久的心田忽然有些微複蘇的跡象。
五年以來的事太多，情感太過複雜，雲素素隻覺得千頭萬緒，剪不斷，理還亂。
“冷寂雨！對不起！”雲素素閉上眼，斂去眼底的哀慟。
居然能從她口中聽到道歉的話？冷寂雨也有些不敢置信，幾疑自己聽錯了。驕傲如她，終於肯低頭了？
是不是也表示，她願意跟自己回重華閣了？
“為什麼這麼說？”但看到落霞掩映下雲素素蒼白平靜的臉，宛如冰雪堆砌，完美而脆弱，心裏仿佛被人潑了一盆冰水，將剛剛升起的喜悅和溫暖澆得一點不剩。
雲素素緩緩睜開眼，低頭凝視膝間的太古遺音，清明澄澈的眼睛悲傷得看不到底。
“其實，有些話，三年前就該說清楚！”雲素素盡量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