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帳篷外傳來顧惜朝冷定的聲言:“誰退誰死,誰殺了裏麵的人,寨裏當家有的是空缺!”
阮明正暗歎一口氣,目光四處遊逡了一下,帳篷裏,勾起了許多當年兄弟們在勞穴光二寨主處共樂融融的情景。
阮明正想著念著,眼眶有些濕潤起來,忽覺外麵喧囂聲止,一個很有感情的語音道:
“戚兄,阮弟,躲在裏麵,也不是辦法,出來吧。”
阮明正苦笑一下,顧惜朝等了一會,不聞回音,便道:“你們不出來,我們可要進來了。”
阮明正深吸了一口氣,道:“顧大當家。”
顧惜朝“啊”了一聲道:“阮老三,你向來是聰明人,你現在棄暗投明,回頭是岸,還來得及。”
阮明正道:“你”他沉吟了一下,道:“你說的話可當真?”
顧惜朝心裏冷笑,聰明人果然都怕死!口裏道:“當然是真。”
阮明正道:“我已製住大寨主的穴道了。”
顧惜朝笑道:“那太好了,把他交出來吧。”
帳裏靜了一會兒。
顧惜朝心裏暗罵:你出來不出來,都難逃一死,還遲疑有什麼用,嘴裏卻道:“阮三哥還不放心小弟,是不是?”
帳裏傳來阮明正的聲音:“我要是貿貿然出來,很容易給你們亂箭射死的,不如,你先進來,陪我一齊出去。”
阮明正說了這句話,人已退到一個花盆旁,把泥都掏了出來,那花盆的底子有一條橫杆,阮明正咬著唇,五指緊緊扣住橫杆,好半晌才傳來顧惜朝的語音道:“好吧,不過,我走進來,你可要交出戚兄,也不要用飛刀射我,如何?”
阮明正冷笑道:“大當家,憑你的蓋世武功,還怕我這小小的幾柄飛刀不成?”
隻聽帳外的顧惜朝哈哈一笑,步履聲往帳篷直踏而來。
阮正明傾耳聽著步履聲,臉色青白。
“霍”地一聲,帳篷掀開,一人踏步進來,驟然迫近阮明正。
阮明正悲憤地道:“死吧!”用力一拔橫杆,“轟”地一聲,偌大的一座帳篷,驀地炸成千百碎片,連在帳篷外靠得較近的人,也被波及,或倒或仆,遍體鱗傷。
在帳篷裏麵的人,自然是無有幸免,炸得血肉模糊。
阮明正是本著一死之心,與顧惜朝拚個玉石俱焚的。
可惜顧惜朝並沒有死。
他派了張亂法進去。
跟阮明正一齊炸死的是張亂法。
這連顧惜朝自己也捏了一把汗。
連他也沒有料到阮明正竟一早便在勞穴光帳營裏預伏下炸藥。
顧惜朝站在一大堆碎物之前,搖首歎息道:“阮老三真是個人才。”
當眾人找到現場的骨骸已血肉模糊不堪辨認之際,顧惜朝臉色凝重,下令搜尋衣服及兵器碎片。
勞穴光的營帳內有很多衣物,還有幾個闖入帳營叛徒的屍身,這一炸,也炸得破碎飛揚,馮亂虎及霍亂步好不容易才清理出一個頭緒來。
“至少有五具以上的死屍。”霍亂步這樣地向顧惜朝報告。
“五具以上?”
“五具以上。”
“可認得出是誰?”
“支離破碎,殘缺不全,己無法辨認了。”
顧惜朝的臉色開始沉了:“衣服呢?”
“戚少商,阮明正,張亂法身上穿的,都在。”
“兵器呢?”
“有飛刀、銀槍、大環刀、狼牙棒……”
“有沒有‘青龍劍’?”戚少商素來慣用一把淡青色的長劍,這柄劍是上古精英、名師殉身所鑄,非同等閑,這炸藥再強,也未必能對之有所損毀。
“這……”
“再找!”顧惜朝斷然發出這樣一聲號令。
隻是“再找”的結果仍是:“沒有”。
顧惜朝臉色鐵青,喃喃地道:“隻怕戚少商仍然未死。”
馮亂虎道:“不會罷,這樣強的炸藥,鐵鑄的也得震得骨肉肢離,怎能不死?”
霍亂步道:“我們重重包圍,戚少商也決無可能逃離現場。”
顧惜朝冷哼道:“我一日未見戚少商的屍首,一日也不能安心,你們去把所有的碎屍拚合起來!”
顧惜朝這一個命令,使得在場的四十八名“連雲寨”的叛徒,忙到了次日早上。
他們把一切碎肉,散骨收拾重新拚湊,結果令顧惜朝更為震怒。
沒有任何一塊肉骨證明跟戚少商有關。
顧惜朝狠狠地一腳,把其中一具辛苦拚湊起來的屍首踢得散飛,怒道:“天涯海角,也要把戚少商的狗命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