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瀅被安排在草廬之中一個僻靜的房間暫且住下,葉秋水則是寸步不離地守護在她的身邊。葉秋水拉著歐陽瀅的手,發現她的手上更是傷痕累累。原本纖細如青蔥的手指,此刻已經完全破開。各種摩擦、劃破所致的傷痕,遍布整個手掌。有些地方的血還沒有完全結痂,凝成的血塊黑乎乎的,十分醜陋。
葉秋水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的心咯噔一下:都說這翠屏山如天險一般難以逾越,尋常人更是沒有那個體力和勇氣來攀爬。看這歐陽瀅滿是傷痕的雙手,以及她這虛脫的樣子,莫非,她是憑借一己之力爬上來的?
葉秋水不敢想象。
到底是怎樣的一股力量支持她能夠爬到這裏?葉秋水不敢想象。
他看著歐陽瀅,覺得麵前這個少女與從前不太一樣了。從前的她,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雖然沒有什麼紈絝惡習,但卻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樣子。而現在,且不說她是如何上山而來的。單單是從蒲牢城趕到這裏,對歐陽瀅而言,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想到這裏,一股由衷的讚歎之情,自葉秋水的內心深處燃起。
忽然,大白從門外走了進來。他走到歐陽瀅的身邊,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對葉秋水說道:“這樣,我給你開一副方子,你去外麵的藥田之中采藥給她服下,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來的。”
葉秋水應了一聲,接過大白開下的方子,就走了出去。
草廬的外麵有一大片藥田,這個藥田是枯葉道人從前栽種下來的。裏麵生長的,都是世間沒有的罕見靈藥。每一株靈藥對於世俗之中的人而言,都是如同那天上的仙藥一般。但即便如此,治病還是得對症下藥。
葉秋水來到藥田之中,采下方子裏記下的幾味草藥。他很細心,采的分量都是分毫不差的。待藥湯熬製完畢之後,他端著碗來到了歐陽瀅的身邊。
“這麼快就熬好了?你給她喂下吧。吃了藥,沒多久就應該會醒過來的。”大白說道。
葉秋水應道:“嗯。”隨後,用湯匙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著歐陽瀅。
剛熬好的藥湯還是很燙的,每舀起一勺,葉秋水都會在自己的嘴邊吹涼,然後再送到歐陽瀅的嘴裏。如此這般,一點也不覺得麻煩。
看著葉秋水的這幅樣子,大白忽然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葉秋水吃了一驚,不解的問道:“大白前輩,你這是做什麼?”
大白哈哈笑道:“方才事多,我沒有顧及什麼。現在看你這模樣我大約猜到了這女娃兒的身份,她是你的相好,是也不是?”
大白從來沒有見過歐陽瀅,自然不知道她和葉秋水之間是什麼關係。但大白也不是傻子,他從葉秋水的一舉一動之中也是可以看出些許端倪的。
被大白這麼一說,葉秋水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低聲道:“前輩就不要取笑我了,兒女情長本是人之常情,師父也沒有說我們修仙之人就必須清心寡欲地在山上呆一輩子呀。”
大白點頭道:“我寒冥劍派雖是道門,但卻不要求門下弟子出家修行。你願意娶妻生子,也是無妨。不過,我看這女娃兒隻是一個普通的人,於修仙一途並無甚資質。而你,終究是要修仙煉道最終長生久視的。你們之間。。”
葉秋水聽了這話,手不由得一抖,勺中的湯藥差點灑落下來。
他知道大白是什麼意思,心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失落與淒涼。
歐陽瀅沒有修仙的資質,百年之後還是會往生輪回的。而自己則不一樣,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在修仙一途上能走多遠,但不管怎樣,肯定會比歐陽瀅活得更久。到時候,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歐陽瀅從自己身邊離開這個事實。那樣的場麵,他不敢想象。
想到此處,葉秋水的神情不由得黯淡下來。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大白又道:“你就當我是玩笑之語吧,別放在心上。”
“不。”葉秋水終於穩定了自己的情緒。“大白前輩,你說得對。我終究是修仙之人,無論最終能否仙道有成,總歸是會比瀅兒長壽的。隻是,難道明知如此,我們就應該逃避嗎?貪生怕死、避重就輕可不是我輩修仙之人的作風。修仙之人,就應該是遇事做事。若是連這一點都看不透,那幹脆就不要修仙便是。生老病死愛恨別離,是一個人就都會經曆,與是否修仙無關。作為修仙之人的我們,就應該比尋常人更能夠看透生死。不求前生來世,隻要今生能無愧於心便好!我喜歡瀅兒,就是想和她在一起過一輩子。不管最終是否能成為神仙眷侶,哪怕她先我離去,到時候也是無怨無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