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長了,葉秋水一顆心居然能夠做到如止水一般,波瀾不驚。
此時,他穿行在大街小巷其中,雖然周遭所見也是人,但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周圍是無止盡的喧囂,而他則是出奇的寧靜。
這感覺,居然與枯葉道人當日出現在蒲牢城街頭,有著幾分相似。
不過,葉秋水身上的衣服,此時也全都成了破破爛爛的掛件。一條一條的掛在身上,比乞丐的還要破爛。他的頭發,也是亂糟糟的一團,披散在腦後。
大建王朝素有禮儀之邦的稱呼,整個王朝之中的男子,大多梳著發髻,沒有人披頭散發。而披頭散發的人,除了超凡脫俗高高在上的仙人,便隻剩下乞丐囚犯之流。葉秋水這等造型走在街上,煞是紮眼。
從前的葉秋水,對於自己的儀表也是十分考究。雖不喜歡像王子威那般整日錦衣玉食,但也講究一個整潔大方。但此刻的他,全然沒了從前的樣貌。若是不太熟悉的人,還真看不出來是同一個人。
他從街上走過,路邊的行人全都將目光停在他的身上。不過,葉秋水對於這些人的目光,全都不聞不問。在他的眼神之中,已經看不到了一絲情感。他的雙眼,有些渾濁,卻又十分的清澈。就好像是一汪幽靜的井水,叫人無法捉摸,波瀾不驚。
這半年的深山遊行,讓葉秋水改變了很多。
葉秋水一路穿城而過,走上了前往翠屏山的山道。
。。
巍巍翠屏山,湍湍長流水。
翠屏山,位於大建王朝西部巴蜀之地。此地山巒疊嶂,地勢險要。奇峰異石聳立,好不壯觀。
自古以來,這巴蜀之地便是難以出入的地段。那一座座連綿起伏的山巒,就像是一道道天然的屏障,阻隔了巴蜀之地和外界交流的通道。即便是身手敏捷的猿猴,也休想在這陡峭的山崖之間攀爬。即便是能飛越千山萬水的大鳥,也休想飛越這高聳入雲的群山。故此,才有“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之說。
翠屏山,顧名思義,就好像是一道巨大的阻隔於天際的翠綠色的屏風,將東西兩部分的天空給硬生生地分開了一樣。
沒有人知道這座山究竟有多高,也沒有人知道這座山立在了這裏多少年。這座山,屹立於巴蜀群山之中,就像是立於雞群的仙鶴,顯得是那樣的突兀。
翻越這樣一座巨大的山,尋常人是根本做不到的。即便是走山腳下繞過一個半圓走到山的背麵,也需要好幾天的時間。尤其是這深山老林之中,指不定有什麼毒蛇猛獸出沒,更是增添了幾分危險。
不過幸好的是,有一條蜿蜒流淌的長河,自山間流過,一直流向遙遠的東方。這條長流河,乃是一條大江——祖龍江的分支,到了中原地帶,便彙入主流,百川歸海。
這條長河流淌的位置很特別,恰好是自山的正中穿山而過。而這一座巨大的聳入雲端的翠屏山,也好像是被一個巨人用足以開天辟地的大斧從中劈開了一般,成為了兩半。
古往今來的旅人,大多沿著河水自山穀之中穿山而過。走在山穀中抬頭看去,周遭全是嶙峋的怪石,好似隨時隨地都能坍塌下來一樣。而那一片天空,也成為了一條長長的線形。故此,這座山穀也被人稱作“一線天”。
自古以來的旅人,也就隻有從這山腳下仰望山頂的份兒。偶爾有幾個膽子大的,想要爬上山去,卻都因為山勢陡峭而葬身山腹。連屍骨都找不到了,實在是得不償失。
後來,大建王朝建國之後,花大力氣開鑿水路。打那以後,入巴蜀之地,都是走廣闊安全的祖龍江,也很少有人走這條艱險的山路了。
試想一下,坐著大船,順江而下。一路乘奔禦風,兩岸山川景色盡收眼底,那是何等的壯觀?再與山裏沒日沒夜的奔波,還要提防毒蛇野獸的襲擊相比。孰優孰劣,一望便知。
時至今日,這條古老的入蜀山路,早已是荒廢得不成樣子。原先被一代代進出巴蜀的旅人踩踏出來的山路,早也是淹沒在了雜草叢中,不見了蹤跡。那條曾救了很多旅人命的長流河水,也是成了山間動物們的天堂。各種猿猴狐狸、老虎黑熊,都喜歡在這條水邊嬉戲玩耍。
然而,就在這樣一個地方,此時正有一人在林間穿梭。
此人健步如飛,不是旁人,卻正是葉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