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台山,鷹嘴崮,烏雲壓頂,山雨欲來。
許孝義抬頭看一眼屋外黑壓壓的天空,對睡眼惺忪的楊錚道:“錚子,我看這架勢,怕是要下暴雨,咱們動作得快點。你去臥龍峪,我去夾山溝,看一看有沒有驢友滯留在山裏。如果有,無論如何也得勸他們趕緊離開。”
“嗯,我曉得了,許伯伯。”
楊錚打個哈欠,點點頭,揉了揉雞窩一般的亂發,彎腰從門後拿出一雙草鞋,又順手把許孝義遞給他的蓑衣和弓弩一起塞進背簍裏。
他身材挺拔,眉眼清俊,容長的臉兒上麵無表情,顯得有些神遊物外,心不在焉。
許孝義自小看著楊錚長大,見他如此,不由嗟歎一聲。
懷山兄弟都已經故去一個多月了,可楊錚還是沒有從喪父的哀痛中完全恢複過來。
想到逝去的楊懷山,許孝義心中也是一陣懷念。
兩人雖然不是一路人,但卻頗為相得,一起看護這片林場二十多年,感情十分深厚。再過幾天,就是楊懷山的盡七祭日,過了七七,楊錚也得回學校繼續上學去了。到時,這茫茫林海可就隻剩他孤零零一個人了。
護林員工資低,工作環境惡劣,現在根本沒人願意幹這活計,過幾年他跑不動了,也不知誰來繼續看護這片大山?
許孝義想及此處,麵色不由有些黯然。
楊錚換好草鞋,見許孝義陷入沉思,便抬腳輕輕碰了一下趴在門口、吐著舌頭納涼的大黃。
大黃一個激靈,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它前後腳一撐,伸個懶腰,搖著尾巴,圍著許孝義和楊錚打起轉來。
楊錚摸摸它的腦袋,對回過神來的許孝義道:“許伯伯,天眼見就要黑了,你還是帶著大黃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中,你也小心,快去快回。”
瓦台山毗鄰桂西原始森林,人跡罕至,是野生動物的天堂,光是野狼、野豬就成群結隊,他們平時護林巡山,都是要帶獵狗和弩弓的。
許孝義知道以楊錚的身手,即使遇見野獸,也用不著大黃幫忙,便沒有推脫。他衝大黃吆喝一聲,背起竹簍,拿著打蛇棍,往東南方向的夾山溝行去。楊錚目送許孝義的身影消失在狹窄的山道裏,自己也背起竹簍,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沒錯,在陡峭的山道上,楊錚是用跑的方式在行進。
他手裏沒有拿任何工具,整個人就如同一隻矯健的豹子,上身前傾,雙臂垂放大腿兩側,身體與山道保持著將近三十度的斜角,讓人遠遠看了,有一種他一不小心肯定會摔個狗吃屎的擔心。
但楊錚不僅沒有摔倒,反而越跑越快。
隻見他足尖點地,身若矯龍,在密林開鑿出的山道上化作一道暗影,那影子越來越淡,似乎要與這昏暗的天色、濃密的樹蔭融於一體。
“還是不行。”
跑到半山腰上,楊錚停下腳步,扶著路旁的一株參天大樹,呼哧呼哧地喘起粗氣。他身上的白色汗衫已經被汗水浸濕,緊緊地貼在身上,露出結實勻稱的肌肉。
看來老爹說得對,沒有淬煉出真氣,再高明的功法、再厲害的武技,也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根本發揮不出它應有的威力。淩雲九變由老爹施展,可以縮地成寸,一躍幾十米,而在自己手裏,至多隻能在山道上如履平地而已。
必須抓緊時間淬煉出真氣啊!
楊錚暗暗握拳,但想到自家老爹用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才淬煉出真氣,又是不由一陣灰心。自己這麼笨,不會等到成了六七十歲的老頭子才能淬煉出真氣吧?那也未免太悲催了。
哢嚓一聲驚雷,打斷了楊錚的胡思亂想。
驟急的雨點啪啪地落在樹葉上,刷刷作響。
楊錚從身後的背簍裏扯出蓑衣,迎風一展,揮手披在身上。
透過樹葉縫隙,可以看見此刻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看來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恐怕還要下很久。但願沒有人留在臥龍峪,那裏的風景美則美矣,但每逢暴雨就會有山石滾落,嚴重時還會有滑坡泥石流,實在是危險得緊。
楊錚加快腳步,不再沿著原來的山路前進,而是矮身鑽進了旁邊的密林裏。
瓦台山林場雖有兩萬多畝林地,但楊錚自小跟隨老爹在護林站長大,對這裏的每一個山頭,每一條小道,都爛熟於胸。即使因為求學的關係,已經離開林場三年之久,但他對那些隱蔽在密林中的小道仍是熟稔無比。
楊錚裹緊雨衣,雙手抓牢背簍上的布帶,貓起身子,宛如一頭獨狼,悄無聲息地在密林中竄來鑽去。
轟隆,轟隆。
還沒靠近臥龍峪穀底,楊錚耳畔便傳來聲勢浩大的瀑布聲,那聲音仿佛是千軍萬馬在戰場上奔馳。
氣勢磅礴,懾人心魂。
突然,他眉頭一皺,停住腳步。
在震耳欲聾的瀑布聲中,楊錚聽見了一聲女子的嬌叱。
有人在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