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水的眼睛一天比一天糟糕，有些老主顧盡管還是到他這邊來，心裏的感覺卻越來越有些異樣，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都能清楚地聽到他緊一陣慢一陣的氣息，視力不斷下降，趙東水不得不離顧客靠得更近，無疑影響了他的服務質量，生意越做越少，完成的指標也越來越低，漸漸落在了所有同事的後邊。
店裏的師傅們看在眼裏，沒一個好意思說閑話。理發店的經理已經換了人，新來的這一位剛開始不怎麼了解趙東水，悄悄問了幾個人，才知道其中的內情。
有一天，趙東水收拾好自己的台子，來到經理身邊，“領導，跟你說樁事情。”
“趙師傅，有什麼事，你盡管說？”
“你來的時間不長，我也不曾跟你談過細心。”
“沒事的，有什麼，你盡管說。”
“我這雙眼睛，一天不如一天。我自己知道，總有一天會全沒了光，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什麼事情也不能做。”
“不一定。趙師傅，你不要著慌，慢慢地看，慢慢地調理。”
“調理是調理啊，就是調不出頭。不能為我一個人的事情耽誤了大家。我有個打算，能不能請領導幫我一下？”
“什麼打算？”
“請你幫我去查點一下，像我這樣當過兵的，因病不能工作了，民政科那一頭有沒得什麼政策？”趙東水到這時候才很勉強地向領導提出自己的請求。
經理回答得很幹脆，“這件事，我過天就去辦。”
趙東水又補一句，“店裏這頭，我想打個報告……退職。”
經理聽到趙東水這句話心頭有點緊，他知道趙東水的本意，一下子卻沒法向他表什麼態，“你甭著急，也甭忙打什麼報告，有什麼事，我們好好地商議。”
“……我不是急.”
“隔兩三天，我會給個回音你。”
“那就多承領導了，我明兒就不過來上班了，要是有什麼說法，麻煩能給個信我。”
“還是來上班，不要坐在家裏，閑了沒事做反而無聊。”
趙東水沒再回答經理的話，回到家靜靜地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許招娣見他這個狀況，心裏很慌，連聲問是怎麼回事。一開始，趙東水就是不吭聲，問急了，才紅著臉回答，“身上沒勁，歇兩天。”
第二天，趙東水沒上店，引起了同事們一番議論。傍晚下班前，經理開了個全體人員會，思考了差不多一個晚上的他定下了一個基調，先把趙東水的心思跟大夥說了一遍，最後又將自己的的問題端了出來，“趙師傅是我們的老職工，他眼睛不行，我們有責任幫他。怎麼幫？請大家發表意見。”
有人馬上表示，“經理，大主意你拿，我們都沒二話說。”
“趙師傅眼睛其實老早就不能做了，他自己心雄，一雙眼睛差不多就靠到客家頭頂上去了，的確不能再做這個手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