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火了,拂袖一掃。
茶盞碎地,聽之爽耳。
「顧年武,孩子是你讓她懷的,關我什麼事?自己造的孽就該自己扛。」
「皇上若是怪罪下來,你隻需言明自己管不住孽根,把良家女子搞大了肚子,給那裏來上一刀謝罪便是。」
提到「良家女子」時,我特意重音,瞪了杜依依一眼。
顧年武見我罵她的心上人,急了。
「本以為你是個懂事的,沒想到跟尋常婦人沒什麼兩樣!」
「一樣的尖酸刻薄、毫無容人之量!」
「她的家人為了保護百姓而死,你連這點讓步都不願嗎?你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亡魂嗎?」
以前他從不舍得對我說一句重話。
如今卻毫不客氣地指著我的鼻子,聲聲質問。
杜依依站累了,扶著腰緩緩走向椅子的方向,坐下。
儼然已經是當家女主人的姿態。
她彎著眸子,開始跟我一板一眼地講道理。
「將軍在沙場浴血奮戰,保家衛國。」
「我的父兄也全都殉城。」
「那你呢?見過戰場的硝煙嗎?聽過沖鋒的號角嗎?見過滿目瘡痍和累累白骨嗎?」
她自問自答,含笑搖頭:「一定沒見過吧!」
「像你這樣久居深宅的女人,滿心滿眼盯著正室的位子,這輩子也就這點格局了。」
3
格局。
她跟我談格局。
我簡直都要笑出來了。
就連顧年武都聽不下去了,拚命沖她使眼色。
我十七歲隨父披甲上陣,歷經大戰役十三次,小戰役不計其數,將犯我邊境的瀛國打得望風而逃,朝野之人誰不知我的功勛。
更不一樣的是,我復姓軒轅。
我是大梁唯一隨母性的人,我爹愛慘了我娘,不顧世俗的眼光,允許我承了娘親的姓氏。
軒轅二字,不隻是聽起來霸氣。
我能夠在戰場以少勝多,顧年武這些年能夠百戰百勝,都仰仗了軒轅族的神秘力量。
我能馭鬼。
這一點,就連顧年武都不知道。
如今來了個沒提過刀槍的深閨大小姐,也配跟我論眼界短長。
我不怒反笑:「那麼請問有格局的杜小姐,按照你的觀點,我現在應該如何做?」
「自然是收好休書,不哭不鬧,離開顧府。」
她一個眼神示意,顧年武便聽話地將早就寫好的休書扔到我麵前。
我草草瞧了一眼,是他的親筆。
墨跡幹涸,字還是那麼難看。
都說字如其人,顧年武生得英姿爽朗,眉目如畫,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寫了一筆爛字。
從前在軍營中,他總喜歡趁夜鉆進我的營帳,耍賴道:
「陛下嫌棄我的字難看,奏章你替我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