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遲歸生氣了,氣的不輕,無論我在背後怎麼喊他,他都不肯回頭。孔遲歸,我說的話就真的那麼讓你難以接受嗎?
下午,餘溪遠過來接我上課,他的自行車騎的歪歪斜斜,還不忘回頭訓我:“遲陌,世上哪有一見鍾情的事?以後別在你哥麵前瞎說。”
我纂著餘溪遠的衣角默不作聲。
世上真有一見鍾情的,至少我是一個。
或許,還有個秘密他們不知道,昨天並不是我第一次看見塗漾,小學四年級時我就見過他,一晃就是八年,我記得塗漾八年。
“遲陌,你說你沒事學那破吉他作什麼?想帶你出去玩也不行。”餘溪遠在拐彎時小聲嘀咕,我狠狠的掐了他一把:“餘溪遠,不許玷汙我的興趣。”
“行了吧你,吉他彈的跟棉花似的,我要是你,早把吉他摔了。”
我卯足勁,對著餘溪遠的背又是一陣捶打:“還不都怪你,本來就二十個課程,你竟然帶著我曠了八節課,遲到五次,虧得我這麼信任你,還敢讓你來接送我上課。”
餘溪遠嗬嗬一陣傻笑。教我吉他的那個老師廣崎,比我大不了幾歲,天天梳著愛司頭,油光鋥亮,時不時半眯著雙眼,唱的深情無悔。他對我的遲到早退見怪不怪,一節課50元,我隻要把錢給他就行。很多時候我都是靜靜的抱著吉他,倚在落地窗旁,無聊的看著樓下來往的人群,打發時間。我不想呆在家裏,孔遲歸還好,羅敷、餘溪遠、嚴薇亞和謝若初那個“四人/幫”,當真是人見人怕,鬼見鬼愁,落他們手裏,比死都痛苦。
“孔遲陌,你還真幸福,”許是我跑神跑的太久,廣崎看不下去了,“大把大把的鈔票供你大把大把的浪費時間,聖人都沒你幸福。”
“胡說。”我恍過神,輕撥了一下琴弦,低頭笑道:“聖人哪有幸福的,幸福的從來都是凡人。”
廣崎樂了:“這話說的太好了,跟我一朋友說的一模一樣。”
我一聽,也來了興趣,放下吉他,問他:“誰啊?給我引見引見,沒準我還能多一知己呢。”
廣崎“崢”的撥個全弦,笑的有點悲涼:“他叫塗漾,固執到極點的人,你覺得他適合作朋友嗎?”
腦海裏“嗡”的溢滿聲響,似乎是廣崎撥弦是引起的震動,又似乎不是。塗漾,我在心裏小聲念著,原來世界這麼小,我在這裏也能聽到你的名字。
廣崎不知道我的小心思,談到塗漾,勾起了他不少回憶,七七八八講個不停。讓他驚訝的是,我一點不耐煩的跡象都沒有,隻是溫和的聽著。一節課結束的時候,廣崎送我下樓,合上電梯門的瞬間,我聽見他說:“孔遲陌,要幸福啊。”
嗯。我在空寂的電梯裏狠狠點頭,廣崎,你也要幸福啊。才華橫溢的廣崎,甘心窩在小小的房內教音樂白癡的我,他,應該有自己悲傷的過往,才會折斷理想的翅膀,放棄飛翔的吧?
夏日午後的四五點,空氣裏已有微薄的涼意,雖不解暑氣,但心裏終歸是舒服許多。街對麵是長長的紅葉樹叢,不高,身高一米八二的餘溪遠經常抬手摘下樹上的葉子,含在嘴邊吹聲口哨。樹下成片擺放著冷飲店的圓桌竹椅,浪漫氣息十足,羅敷戲就曾稱這裏是出了名的情侶聚集地。
白衫,淺咖色的休閑褲,是羅敷最愛的穿著,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我背著吉他站到他身後:“怎麼是你來接我?溪遠呢?”
羅敷轉過身來,一臉無奈:“妹妹,你就不能禮貌些,叫聲哥哥嗎?”
我懶得跟他理論,把吉他扔給羅敷,自己坐到他對麵,招手喚來服務員:“果汁,加黃桃,白梨和山楂。”
羅敷倒是省事,直接點杯冰水。
“孔遲歸還在生氣嗎?”
“也許吧,”羅敷說的有點應付,隔著圓桌,伸手過來摸摸我的頭:“遲陌,昨天我們吃的套餐叫什麼來著?薇亞問我,我給忘了。”
我愕然抬起頭:“羅敷你記錯了吧?我昨天一直在市裏圖書館啊。”
羅敷改摸為敲:“你記錯了,昨天我帶你去的仙炙軒,後來薇亞也來了,問我們吃的什麼套餐。”
我咬著吸管陷入沉思,明明我去的市裏圖書館,羅敷怎麼記得和我不一樣啊?猛然間,我拍掉羅敷的手,驚訝道:“羅敷,你得幻想症了。”
羅敷一口水噴出老遠,咳了半晌才緩過氣來,指著我怨道:“孔遲陌,我好心沒好報,剛請你吃完大餐,你轉眼就忘個一幹二淨,你也太殘忍了吧。”
這下換我抓狂;“我還委屈呢,大餐根本沒吃到,還被你罵好心沒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