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整好隊,隊列裏才沒有了一絲雜音。天氣在西北的方向陰沉了一大片,不均勻的墨跡樣的雲翳翻滾著,隨風向上空挪移著,踏著低沉的節奏在操場上我們一聲一聲的喊著口號,雨綿綿如不著力的細絲,落在衣服上隻是一層潮氣,一圈跑完我們是1分45秒,因為最終要跑完十三圈,不能太快了,就把跑步的節奏略微調慢點兒,幾圈下來,衣服最終還是濕樸樸的貼在了身上,粘在身上,已經分不清雨水同汗水了,幾圈後,大腿根部已有了被衣褲牽扯的費力感。
女生像是活動身體一樣慢慢跑著,當然所說的慢是在我們男生的眼中。我們已超過她們兩圈了,不過大家倒沒有怎麼抱怨,畢竟入學也一年了,也是未來的武警部隊準幹部了,這一點最起碼的思想覺悟還是有的,軍人嘛,服從是第一天職。一邊跑一邊呼喝著口號,心裏忽然驀的一陣感動,這便是中國軍隊的軍人。
橡膠跑道上洇著一些水,一踩上去就有清脆的發音,“跑完幹嗎,南南,玩遊戲嗎?反恐精英”“當然要玩了,又沒有辦法打球踢球。”兩個人一口氣沒調順,趕快的大口大口喘了幾口粗氣,又調整了氣息,不知誰一不小心把前麵人的鞋子踩掉了,看不甚清。“隊列不準講話”澤龍下了閉口令,隊列才恢複了安靜,隻有“拓拓”的腳步應和著胸胸呼呼的氣流聲響,像是老家木製風箱在助火時,抽拉發出的“呼——拓——”的連貫聲響。“大家加油了,就剩最後3圈了”,此時女生已經跑完了,跑完就整隊,對活動進行了講評,然後準備帶回,男生跑到女生附近時居然提出讓女生給男生加油的無理要求來了。蔡婷經不住請求,正準備同意時,發現女生20雙殺氣騰騰的眼睛正對著自己使顏色呢,就嘻嘻一笑,轉過頭領著女生從操場走回去了,男生轟然笑出聲了。“澤龍老大,你沒聽到有個女生得意的在吹口哨呢,吹的調子是|‘得意的笑’,她們確實是很得意的。”
“老大,我抗議,為什麼女生跑完三公裏,氣都不大喘的,為什麼男生還沒跑完就累得像土狗一樣?”“那當然了,這就是五公裏跟三公裏的區別,這就是男生跟女生的區別,你閉嘴了。”澤龍故作瀟灑的把0.3厘米的“秀發”向後一甩,落在眼裏便是動物被蚊子咬的地方猛一陣哆嗦,操場圍了兩圈各色蔥蘢的樹木,清淨的葉片上反著灰色天空空朦朦的白色印象,一陣陣的風吹得它們翩然躍跳,陣陣清光晃人眼睛,此時澡堂,遊泳館,健身房已經開了門,陸續有三三兩兩的幹部和沒有活動安排的學員進進出出,遊泳館上用大幅鏡麵拚湊的牆壁反著扭曲的光,因為玻璃麵不平整,我們一隊隊伍跑過時,映在裏麵都成了扭曲的一道道綠色的光影,這時候作訓服還沒有改裝,是草綠色的那一種。
終於,隻剩下最後一圈了,澤龍一聲輕叱:“衝!”俗話說,是驢是馬拉出來遛遛,現在就是到了遛牲畜的時候了,誰喊一聲“看誰笑到最後!”,立即有他一個死黨,狠命的拽他胳膊一下,將他身子滯了一下的時候,已借力跑出去好遠,還回頭哈哈大笑,即使他怒馬急奮蹄,也是追之未及了,邊追邊喊著:“我交友不慎啊!”澤龍自是用全身力氣向前猛衝,在後麵急跟而上的倒是張曉,一會兒超過澤龍的時候,澤龍伸出一個手指頭,要誇他一個強字,張曉暈頭脹腦的把那手指頭幹脆看成了終點線,“碰”一聲把澤龍撞得大喊一聲哎呀,飛出去老遠正好過了終點線。張肖跑到終點。“老大,雖然你鬥轉星移使得已臻化境,一根白骨爪險些將我刺穿,但是我在身心蒙受巨創的時候,還得義無返顧大義凜然的告訴你,你是個王八蛋。”罵完後就靈活的七跳八拐的跑到人叢深處,澤龍苦笑一聲:“我苦命的大拇哥啊,今天怎麼用你表揚別人啊,怎麼握筆啊!”張曉趕快跑過來補充一句“怎麼挖鼻孔啊”,又趕快在澤龍作勢欲追下峨嵋猴子一樣吱溜一聲跑得蹤影全無了。
天際一片空蕩蕩的鉛白色,仿佛有了重量的雲團幻化成吊桅的相狀漫天亂舞,漸起的風將操場主席台正對的一根旗杆吹的叮當亂響,頂端的紅旗也很勉強的翻飛搖滾著,經了雨的花木流淌著引人注目的滴答光芒,如金屬樣的東西不斷在空氣中挽出光花。
“好,集合,向右看——齊,向前——看。向右——轉,齊步——走。”便向前走出了操場,驀的回頭,操場在陰沉的雨天裏一片陰鬱的低沉肅穆,空氣中仿佛泛起部隊經年的回憶,武器金屬的光澤,槍炮炮彈流光溢彩耀過長空後在地上宛然的一陣璀璨的光影繽紛。堅毅的凝望的麵孔沾了歲月的風霜,滿身的軍衣被硝煙蝕出了大小孔洞,一陣肅殺在漫天煙雲虹光中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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