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姑抖著嘴唇,然後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竇藍大驚急忙一把接住軟倒下去的好友,慌忙看向擠成一堆的蘑菇們:“她怎麼——”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竇藍:“……!”
蘑菇們也接二連三地暈了過去。很快,灶台前就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圈兒花色形狀各不相同的蘑菇。
唯一僅存的驚蟄,懷抱白蛋蛋的驚蟄同竇藍對視了一眼,很是沉穩從容地將懷中的蛋往手邊盆子裏一放,道了一句“在下失禮了”,然後也幹脆翻了雙眼。
竇藍:“……。”
當孔雀一臉淡定地出現,告訴竇藍“這是我們的孩子”時,竇藍也想一翻白眼暈了算了。
“這這這怎麼可能……不對究竟是什麼時候……八月懷胎,八月,也沒八月呐……。”
“我是個妖怪,你是個半妖,生娃的步驟怎麼能跟人類似的?”孔雀挑眉,手指不老實地蹭著她的小腹,“他們的靈體在你這兒孕育,你我每交合一回,他們的力量便成熟一分,待他們力量足夠充沛了,我便能將他們導出,他們則會自動化出實形。”
竇藍看著眼前圓溜溜的一黑一白兩隻蛋蛋,還是覺得恍若夢中:“那現在要做什麼?我方才還把白蛋煮了好一會兒這這這——”
孔雀將白蛋往竇藍懷裏一塞,自個兒一手抱著黑蛋,一手牽著竇藍往外走:“別怕,我孔雀的孩子還不至於能死在鍋裏,咱們這就孵蛋去。”
“什麼孵蛋怎麼孵我不會孵——”
“……為師來孵。”
孔雀將她帶到了他自個兒出聲的地方。
入住天藏以來,竇藍也算是來過這兒不少次,可這個地方,無論是見了幾多次,也還是能深深震撼到她。
那是一顆仿佛貫通天地的巨大榕樹。它幅員不知幾百裏,重重氣根虯結,枝葉反複交錯,就像是一個亙古的巨人,以長著獨有的、充滿智慧的沉默,矗立在這方山靈水秀之地,俯瞰著涇州的泯泯眾生。
孔雀說,這棵巨大的榕木是靈脈的延伸,而他,就是在這棵樹的頂端出生的。
巨木頂端有一方微卸向下的凹陷,直直嵌進它龐大的主幹,宛若一個繈褓。其中空間十分廣闊,甚至還詭異地有清泉,有草叢。前半截露天,溫暖的陽光透過枝葉在地上畫出一個個俏皮的光斑;後半段有實心的寬闊樹幹徹底遮擋,風雨全然不怕。
竇藍還在感慨這天工造物的神奇,卻聽聞背後一陣動靜。她轉頭一看,隻見一隻巨大的白色孔雀正臥在一方圓圓的、橫亙於樹枝上的鳥巢裏,長長的尾羽雍容地垂落下來,那柔軟而幹淨的羽稍和天青色的翎眼兒隨風微動,真真是能把人的魂魄都吸了去。
美得……不可方物。
不可方物的大妖怪垂下他修長而優美的頸項,一雙最上等的寶石也比不過的湛藍眼眸似挑非挑地凝視著她。
隻聽他沒好氣兒的一句:“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那兩顆蛋抱過來!”
“……。”竇藍幡然醒悟,急忙捧蛋呈上:“哦哦哦這就來。”
“……不許告訴旁的人!”孔雀惡聲惡氣地先定了規矩,撲拉兩下拍著翅膀飛起,讓竇藍將兩顆蛋蛋滾進了鳥巢中,自個兒又小心翼翼地臥了回去:“……修為越是厲害的種族,其後代也就越金貴。孵這兩隻混崽子,溫度光高可不成,還得隨時跟著變上一變——嘖。”
竇藍托腮蹲在一邊,覺得眼前場景十分奇妙。
自個兒怎麼也算是個剛生產了的娘親,卻絲毫虛弱都無,一路蹦蹦跳跳翻山越嶺還爬樹。而眼前這個新爹爹,卻得變回了原形,保持著自個兒肚皮上的溫度,一動不動地臥著——
竇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等孔雀橫眉質問,竟然啪嘰一下將雙手塞去了孔雀肚皮底下:“嗚哇果真熱得很!”
還軟軟的,柔柔的——她幾乎要舒服得眯上了眼睛!
“孽徒!”孔雀被這麼一摸,什麼該有的不該有的反應全上來了,偏偏眼下又發作不能,簡直恨不得一口就朝那黝黑黑的腦袋啄下去。
最後,他終究還是舍不得,隻用自個兒高貴的喙噠地撞了下她的腦門兒。
孔雀王孵蛋的苦逼日子一晃就過去了五十來天。這日,兩顆圓頭圓腦的蛋蛋總算在晨光微曦之時,不約而同地微微晃了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