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凡在馬上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不過你們大明也好不了多少。”玉格格挪揄道:“你們大明現在管事的不是那個愛幹木匠活的萬歲,而是那個東廠的九千歲魏忠賢,朝廷內東林黨和閹黨黨爭不斷,邊關外戰火頻頻,大將們貪汙腐化、畏敵如虎,士卒和百姓食不果腹,看上去強大無比的明朝,其實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覆滅邊緣。”
王一凡本想反駁一句,但現實情況卻正像玉格格說得那樣不堪入目,史書上早已明明白白的記載:明亡於神宗之荒唐,及天啟時閹宦之專橫,大臣誌在祿位金錢,百官專務鑽營阿諛。
“不過大明虧得有了袁崇煥和你這樣的忠臣良將,所以我看大明也許不會像宋朝那樣亡於外族侵略,而是會亡於流民賊寇!”玉格格繼續說著這幾句驚世預言,一字一句都如同巨錘般狠狠砸在王一凡的心頭。
“夠了!”他憤憤的揮了揮手,言不由衷的說:“雖然我知道你的話句句屬實,但我卻總覺得大明並非是無藥可救。大丈夫雖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我總要試一試的。”
玉格格被他斥得一愣,但轉眼看他的目光中卻多了些失望的表情:“我本以為你是個洞若觀火的明白人,沒想到你卻和那些和東林黨人一樣迂腐至極。實話實說,大明朝的根基已經動搖,整個體係也已腐朽不堪。除非再進行一場徹頭徹尾的大改革,否則終究是回天乏術。”
王一凡深深吸了一口:“算了,你既然已經指出了大明和蒙古的形勢,那麼女真人又如何呢?”
“老實說,女真人現在很可怕。”說到這裏,玉格格方才臉上的鄙夷和不屑一掃而空:“寧遠之戰,不但沒有打掉他們的銳氣,反而更讓他們同仇敵愾了。這個皇太極比努爾哈赤更可怕,努爾哈赤以前隻知道征伐搶掠,可他卻懂得收買人心,並安排官員經營攻占下來的土地。”
王一凡的心中一凜,若女真人還是像以往那樣隻知奔襲搶掠,而不知守土安民的話,即便是造出來的聲勢再大,也隻不過是匈奴之類的遊牧民族,完全不具備問鼎天下的硬實力。
但若是他們懂得步步為營,卻的確是大明的心腹大患。
“明朝大如牛,卻是隻病怏怏的大笨牛。我們蒙古猛如虎,但四肢卻已經老化得有些不協調了。唯獨女真人卻像是狼,一群饑餓卻不失理智的狼,隻要一有時機,它們就會狠狠咬住獵物的脖子,將它們撕成碎片。”玉格格一邊說著,一邊故作張牙舞爪狀比劃著。
雖然她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滑稽,就像是央視少兒頻道的主持人一樣,但王一凡的心裏卻早已是震撼不已。
這個大玉兒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曆史上輔佐了順治和康熙兩代君主的有名賢後,這一份高瞻遠矚的政治視野,可算是讓王一凡大開了一番眼界。
他連忙在馬上抱拳拜服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這次可算是開了眼界,玉格格的這番講解真不下於諸葛亮的隆中對,讓人茅塞頓開。不過既然你能分析當前關外的大勢,能教我一個挽救大明的方法麼?”
玉格格卻掩了口格格笑了起來:“我隻是女兒家的隨口瞎謅,王千總聽聽當個笑話就是了,不必介懷。不過要是說個法子的話,我看隻有這幾個字,內修政德、外結蒙朝,體恤黎民,整飭吏治。”
王一凡聽了後頓時心悅誠服,正要多問她幾句,隻聽又是一騎遠遠奔了過來,馬上的一女穿著侍女服飾,遠遠對他們招起了手:“格格,汗王在帳中等得不耐煩了,特地派我來喚你們回去。”
玉格格轉頭一望,笑著說道:“原來是蘇茉兒來了,王千總還認得她麼?”
王一凡仔細看了下,認出她是上次在軍帳中伸手推倒的那個女丫鬟,不由得麵上一紅,忙抱拳道:“之前在風涼山下的軍營中多有得罪,還請多多包涵。”
“原來你就是上次那個行刺的王八蛋啊?”蘇茉兒恍然大悟,忽然看到王一凡頸子上掛著的玉墜子,滿臉疑惑的轉頭問道:“格格,大汗親手送你的玉墜怎麼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多嘴!”玉格格故意揚起了巴掌嗔道:“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就別多問,懂了麼?”
“哦?”蘇茉兒看著玉格格和王一凡的樣子,立刻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低聲在她耳旁笑道:“這位王大人的模樣,的確是要比那個皇太極好看多了,格格你真是有眼光!”
“你還敢取笑我,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說罷,玉格格就和蘇茉兒策馬在大草原上嬉戲打鬧了起來,卻把一旁的王一凡弄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