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為什麼救我?”玉格格低聲問道。
啪啦啪啦燃著的火焰已經重新將殿內變得溫暖起來,她的麵頰紅彤彤的,也不知是被火烤炙而紅的,還是在為剛才的一幕暗自羞怯不已。
“不為什麼。”王一凡丟下了手裏的撥火棍,意味深長的看著玉格格:“就像是我之前好心放你走,你卻不但偷了我的馬,還帶著那個牛鼻子回來想要我的命,一樣沒有原因。”
玉格格被他這句話頂得無地自容,她慌張的從腦海中翻出幾句說辭來:“之前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被帶到這座破廟裏。還有,我們蒙漢之間本來就有不共戴天的世仇……”
“嗯!”王一凡微笑著打斷了她的話:“沒錯,幾百年前,你們蒙古人滅了我們漢人的宋室江山,將我們漢人列在最劣等的序列裏,不但要我們甘心為奴供你們役使壓迫,還得任打任罵甚至讓你們隨意殺戮,所以後來太祖起兵將你們趕到了漠北之外,但你們的部族還是一直心有不甘,甚至不惜勾結女真人,時刻想要打回來,是麼?”
“我們是成吉思汗的子孫!”玉格格強辯道:“我們蒙古人向來威武強悍,馳騁疆場、策馬征戰是我們的榮耀和使命……”
“照你這麼說,隻要有實力的話就可以為所欲為,那你們的野蠻行徑和剛才那個老道有什麼區別?”王一凡冷笑著答道:“凡事隻講究用武力來解決,那人和野獸又有什麼區別?”
玉格格被他斥得啞口無言。自小以來,她就受到族群內武力即是一切的教育熏陶,早就將征服和殺戮看成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卻從來沒想過這些事的合理性,如今被王一凡當頭一棒、正麵駁斥,隱隱也覺得有些理屈了。
王一凡看她高傲的頭頸垂了下來,長長的睫毛下目光閃爍,知她心裏已有些動搖,便繼續說道:“萬事萬物生存在這個世上,總還是要講個理字,光靠武力征服,最後也隻會落得個眾叛親離的命運。當年鐵木真打下了偌大一片疆域,但現在你們的部族不還是得乖乖窮居漠北,靠依附女真人過活麼?”
“看起來我真是低估了你。”玉格格緩緩抬起頭來:“可惜明朝像你這樣有見解的人太少了,要不然也不會被我們和女真人打得節節敗退、龜縮不出。說吧,你到底想怎麼處置我?”
“我說過,我向來不喜歡欺淩婦女。等外麵的雪一停,你就請自便吧。”說罷,王一凡便穿上了衣服躺了下去,微微閉上了眼。
玉格格有些意外,火光下隻見王一凡的麵龐剛毅而平靜,一股說不出的男子氣概,和她之前見過的那些粗魯悍勇的男人頗有不同,不由得一怔。
想著他剛才口中的話,她不知不覺中一陣困意上湧,也慢慢躺在火堆旁和衣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吱”的一聲,老舊笨重的殿門再度被推開了。
她匆匆起身,一夜的休息讓她的精氣神好了許多,隻見推開殿門的正是王一凡,他望著門外一片銀裝素裹的大地,竟然欣喜的笑出聲來。
他就像個孩子一樣,伸手在地上抓了團雪,嘴裏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關外的雪居然能下得這麼大。”
玉格格有些摸不著頭腦,塞外刮風下雪是常事,一年之中至少有兩、三個月會被風雪覆蓋。下了雪後,一切的活動都要被迫中止,每個人都隻能無聊的縮在帳篷內烤火度日,但似乎在這個家夥的眼中,下雪竟然變成了一件好玩的事?
卻見王一凡刷的一聲拔出紫陽寶劍,挖了大團雪在殿門口堆起了雪人。
“既然你都醒了,不如就一起過來玩玩吧。”他一邊忙著,一邊回頭說了句。
玉格格聽了以後一怔,竟莫名其妙的站起身走了出去,幫著他堆了起來。
沒多久,一個一米多高的大雪人就有模有樣的堆了起來,王一凡找來兩小塊木炭當眼睛,玉格格也用一截枯枝當鼻子給它安了上去,看著有些古怪的雪人表情,竟忍不住像個孩子般的笑了起來。
兩隻手被凍得紅紅的,她用力搓了搓,頓時一股暖意湧了上來。
偷眼向王一凡看去,堆雪人的時候他始終專心致誌,和昨晚的冷漠判若兩人,白日裏他的麵龐看上去更英挺俊秀,濃眉如畫、鼻梁高挺,特別是一雙深邃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實在是一個少有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