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春天的早餐 第八十四章 鵝卵石
“小姐，你看華文或者英文的？”
7號的小姐問。
“有華文的嗎？”高凱晴說。
7號小姐拿了幾本雜誌過來給正在等待吹頭發的高凱晴。
高凱晴隨便翻閱，都是些婦女、娛樂的流行雜誌。
她的視線突然被一張熟悉的照片吸引著。
照片下有作者的介紹，打著深黑體的字，非常突出。
她仔細閱讀：
鄭漢，法律學士，文學碩士，哲學博士，原是大學教授，現為專業作家，曾在本刊撰寫人生感悟小品，深受讀者歡迎，自本期開始，將於本刊撰寫都會愛情短篇。
高凱晴微微地笑了起來。
時間的力量果然非常巨大。
她曾經對著河裏的鵝卵石發呆，一起去露營的李秀芝從水中拾一粒給她，邊說：“不能想象吧？原本有棱有角的石頭，經過河水不斷地衝擊，最終變成圓潤光滑的鵝卵石？”
“本來有棱有角的？”高凱晴是首次看到這麼漂亮的石子，愛不釋手，“不可能吧？”
歲月也是一條不斷流淌的河。
當年她自火車下來，一顆心七上八下，有點緊張，有點甜蜜。
經過印度人在經營的小報攤，隨手買了份雜誌，一邊不放心地先抬頭四望，結果看到一個手裏拎著《蕉風》的年輕男人朝她走過來。
自認愛好文學的年輕人，當年都是人手一本《蕉風》，以此表示自己的高層次文學品位。
而她也是從《蕉風》月刊上，看到鄭漢優美的散文，才開始與他通信的。
“我看到你手上有一本《蕉風》。”鄭漢看到高凱晴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亮，“你一定是高凱晴了。”
秀氣而高挑的高凱晴點點頭，一雙靈活的大眼睛閃出驚喜的光芒，鄭漢的高大英俊和文質彬彬令她留下深刻的良好印象。
鄭漢正要開口約她去喝茶，突然看到她手上的另一本以明星為封麵的婦女雜誌：“啊！你居然看這種雜誌？”
也是心高氣傲的高凱晴容不下鄭漢瞧望她的那份輕蔑眼光，特意說：“是的，我最喜歡看的，還長期訂閱呢！”
“啊！”鄭漢的失望清楚分明地顯示在臉上，“這是低俗而不入流的八卦雜誌，你……”
一份普通的女性雜誌，破壞了兩個文學青年的夢想，終止了他們的音信，從此兩個人再也沒有繼續聯係。
“小姐，頭發做好了。”
7號小姐說。
高凱晴付了錢，臨走前，再一次望著那張已經不再年輕的鄭漢的照片，心裏充滿了輕蔑和不屑。
她還以為他是一顆永遠有棱有角的石頭呢！
原來，最後也變成鵝卵石了。
在走出美發店時，她終於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