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她都很少管我,家長會一次也沒來參加,從不會來接我,從不會給我表揚。我一直以為是我不夠好。可是後來,我明白了,她隻是單純地討厭我而已。所以我也討厭她。”
詭異萬分地,周棋妙說到“討厭”這個詞時,語氣簡直像在跟情人耳語。
“我討厭她。”周棋妙兀自又重複一遍。聽者仿佛都能看見,悲痛的雲霧包裹著他,而後一絲一縷滲進了他的皮膚。
“可她是我媽啊……”
一個人自囚牢籠,這是最嚴重的疾病,藥石無醫,旁人的安慰亦杯水車薪。
卓朗顏深刻地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做了最合適的選擇:“走吧,我先送你回醫院。你得先好起來,才能親自去尋找答案。”
“哥,我送他,你還是去跟著解大哥比較好。”卓葉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主動請纓。
“也好,路上小心。”卓朗顏權衡之下答應。畢竟雖說解璘現在表麵看著挺好,底下卻是枚不定時炸彈。
將兩人送上車後還是不放心,再又叮囑:“小葉,一定照顧好他。”
解璘與卓朗顏交情深厚,但周棋妙跟卓葉卻無甚交集。算起來,這次應該是他們第一回這麼近距離地接觸。
卓葉開車,周棋妙坐在後排。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一句話。
終於到了醫院,卓葉將人送回病房,卻剛好迎頭撞見值班的護士長。
隻見護士長那黑色鏡框下的眼睛裏流露出幾絲疑惑,接著十分警覺地往裏一看,看到那個失蹤了一上午的病患安然無恙地出現後,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當即便排開卓葉,走進門來,念起緊箍咒:“25床,減震器不能拆,快躺回去!”
安排完周棋妙,轉身又不由分說對著卓葉一通數落:“你是病人家屬,還是朋友?怎麼想的?昨兒送進來的時候情況多糟糕,今兒你就敢放他到外邊亂跑?不要以為年輕就可以任性,落下病根有得受的!”
“不關……”病床上的周棋妙剛想解釋。
卻讓卓葉堵了回去,此時的卓葉表現出了一副周棋妙從未想象過的謙恭:“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護士長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走出了病房。
“卓葉,謝謝你。”
“周棋妙。”卓葉突然用相當的嚴肅的口吻,叫出了他的名字。好像剛才的柔和謙恭隻是一張隨用隨取的麵具。
他卓葉,秉性裏就沒有溫柔這個元素。
“對不起。”
“啊?”周棋妙愣住了,繃著這樣一張生死攸關的表情,說出口的卻是這三個字?
“卓葉,你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是我錯了,我之前對你有偏見。但我現在知道了,你跟你的母親不一樣,跟傳聞也很不同。我想,我應該向你道歉。”
“沒關係的,我早習慣了。”原來這是件事,周棋妙苦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