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沉的耐心所剩無幾，煩躁地問他：“到底什麼意思？”
解穆安長長一歎，表情陡然凝重：“你應該知道，解璘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去做複查。但這些年來，他的病情一直沒有起色，那些診斷書寫得大同小異。可是你知道嗎？在那些長串的專業術語之間，你的名字，我總能第一眼看到。”
診斷書？我的名字？陳沉心髒咯噔一跳，因為他其實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比如他總會時不時想起解璘生日那晚發生的事；想起解璘跟他講的求而不得的悲劇；想起解璘奇跡般地重生。
他願意相信解璘說的話，隻是在那所有的細節裏，有一點他與解璘看法從來不一：讓解璘走出困境的，是解璘自己，而不是他。
可吳辰說是他，卓朗顏說是他，甚至解璘也百般強調是他。對這些人，他都能找到理由理解。
但這個陣營裏，怎麼可能會有解穆安呢？
一個當年微微動動手指，就讓他和解璘都墜入地獄的魔鬼！
“我不相信。”不需要理由，解璘的態度，就是陳沉的態度，他不可能背叛解璘，“連小學生都知道，生病得看醫生，你找我有什麼用？”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在這個問題上，用一個簡單的說法，就是對解璘而言，全世界最頂級的名醫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你。我想，這應該也是他回來找你的原因。畢竟他的醫生都說了，隻有你，才能讓他真正痊愈。”
“荒謬！”好匪夷所思的離間計，陳沉再也不想浪費時間，一拍桌麵憤然起身，“少自以為是了，解璘回來找我，是因為愛還是因為病，隻有他自己知道。不要以為三兩句話就能讓我動搖，還幫你？再說，你根本沒有立場替解璘求我！”
“沒關係，你不用立即答應我。”解穆安知道攔不住陳沉，他也沒刻意去攔，俯身拿出一個牛皮袋遞上，“這裏麵的內容，你或許想知道。”
陳沉沒有停步，沒有回頭，再次拒絕，一字一頓：“不、想。”
“解璘近五年的精神分析報告，真的不想？”解穆安無比篤定，這件東西對於陳沉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穩操勝券。
“解先生，你真不明白嗎？”陳沉已經不想去嘲笑麵前這個自以為是的可悲男人了，“在你和解璘之間，我根本就不需要選擇。你手裏的東西，如果我想知道，解璘會直接告訴我。你沒有籌碼讓我幫你做事！”
解穆安的笑容凝固了：竟然是這樣嗎，即使分開這麼多年，也依然能如此堅定地相信對方。
多好的兩個孩子，可為什麼偏偏是他們呢？
“好，是我冒犯了，我跟你道歉。”解穆安低下頭去，他是真心的。
“別了，我消受不起。告辭！”陳沉腳步更快，說實話，他並不同情這個男人，光是一想到解璘受的那些苦，他就已經沒有任何善意了。
客人離開，剩下茶室裏的兩個人。
“先生，還順利嗎？”
麵對詢問，解穆安並沒有立刻回答。他沒有表現出高興，可也看不出不悅，隻是靜靜地轉移到了窗邊，眺望著陳沉離開的方向。
良久之後，才吐出一句：“老何，小璘的眼光真不錯啊。”
這話是什麼意思，見證人也疑惑：“那先生——何不就成全他們？”
解穆安搖了頭：“我又何嚐不想，可沒辦法啊。那樣的悲劇，我絕不允許他發生在小璘身上！”
他眼中的堅毅，有著一道深深的裂紋，那正是曾經他破壞的相信，也是那場悲劇的遺蹤。
他仍承受著痛苦，卻不動聲色。
遺憾的是，陳沉根本沒他表現得那樣瀟灑。
筆直的脊背和平常的臉色，在他拐進巷口後的下一秒，九十度彎曲下去，一秒鍾褪個幹淨。
好難受，喉嚨像灌了鉛，氣道堵住，呼吸困難。接著頭重腳輕，全身都顫栗著冒著冷汗。
該死的，身體快不受控製了。陳沉一邊恨恨地咒罵著自己的不爭氣，一邊又用僅存的力氣狠狠地撞向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