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璘的嗓音越發低沉:“可Kevin沒有放過我,他對我最後的報複,是他的死……”
什麼?Kevin死了?
“他跑到了尼靈廣場,赤身裸體,往身上澆汽油,上千人圍觀。為了阻止他的自殺,警察找到了我。可Kevin根本就沒想活,他就是要當著我的麵自焚!”
故事到這裏,所有的難堪與醜陋,統統暴露在空氣裏。
解璘手裏的刀一定比最高明的外科醫生的手術刀更鋒利,他拿著那把刀,解剖著自己的心,忠實地毫無隱瞞地展示著。
這也是八年以來的第一次,解璘在人前揭開這塊傷疤。他做到了,他回憶著每一個細節,沒有抓狂,沒有暴走,沒有歇斯底裏,沒有自殘!
悲哀的,沉痛的,平靜得不像真的。
“陳沉,這就是我的故事。現在,你都知道了。”
有一股力量在解璘的身體裏騰起,好像是涅槃的信號,那些舊傷的陳傷,終於有了痊愈的苗頭。
但另一邊的陳沉卻難受地縮起肩膀,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麵。
解璘,是這樣嗎?他死了,你背負著血債,受著良心的折磨,帶著難以愈合的創傷,艱難且煎熬地走到了現在?這些年,你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沒事的,都過去了。”解璘終於能溫柔地笑出來,他捉著陳沉的手,放到唇邊親吻,同時細心地為他擦去淚水。
沒事了,當我能平靜地說完整件事情以後,我就知道,我沒事了。這都是因為你啊,陳沉。
“那——後來呢?”陳沉哽咽著。
不同於剛才的肅殺,解璘的眼裏,滿含柔情:“後來的一年,我陷入了嚴重的精神崩潰中。對那一年,我隻有零星的記憶。聽母親說,那時的我就像個小嬰兒,一點風吹草動,就怕得發抖,我不敢見任何人。直到有一次,母親拿著相冊,給我講從前的故事,提到了你。”
“陳沉,你知道嗎?聽到你的名字以後,我哭了。你救了我!這是你第二次拯救了我!”
“而從那之後,母親終於鬆了口,他不再反對我和你的事。陳沉,我可以帶你回家了,隻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
明明自身難保了,卻還惦記著我。傻子,拯救你的,從來都不是我,是你自己啊,是你以為的那個陳沉啊。
難道你就沒想過,十年時間會改變一個人嗎?
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陳沉。我恨你,忘你,打你,趕你。你為什麼還要選了我?
解璘,我想要的重新開始,隻是一場放縱的遊戲。但沒想到,你會這樣的認真,以及你所遭受的那些苦痛,讓我情何以堪?
我相信了你的認真和深情;可我又應該如何回應?
你付出的愛超過我能想象到的總和,我又能否承受得起?
如果我願意愛你,卻希望你愛的是現在的我,你是否會一如往昔?
作者的話:
這一章從題目到內容,改了無數次,寫了三天,哭了。反複思考這樣的處境下,陳沉和解璘各自的反應,這件事情怎麼處理最好。終於寫出了滿意的一版。
陳沉是外柔內剛,他是真的堅強,甚至堅強到失去了部分人性;而解璘呢,他固執,固執成病,病因是陳沉,隻有陳沉能救他。
這章裏有個虐點,解璘說“陳沉,你救了我”。其實陳沉答應重新跟解璘在一起,是想要被拯救,因為他也知道自己現在一身毛病,他想要個拯救他的人出現;卻沒想到解璘和他一樣,也在等待救援。
解璘說陳沉救了他,但陳沉理解的卻是:不是現在的陳沉救了他,而是解璘心中那個美好的陳沉救了他。隻是現在的陳沉,還沒有打破解璘心中的完美濾鏡。陳沉想要解璘給他溫暖,隻能藏起那些他本想讓解璘知道的缺陷。可解璘的這句話,完全打消了陳沉的念頭。
陳沉這個人,既能拚又膽小,總之就挺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