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很少有給偶爾路遇之人提供幫助的,特別是在像我這樣在歐洲特快列車上遇見考爾文這樣,即便是相互了解要更多一些恐怕也不能夠的。我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詢問他需要什麼樣的幫助。
我對他的估量其中至少有一部分是沒有錯誤的;他直言告訴我:“你能不能讓我在奧西裏斯號上你的艙室裏睡上一覺?”而且他在說話的同時臉上略微紅了一下。
現在,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讓人心煩的了,在海麵上跟這麼一個恒定不變的旅伴在一起度過漫漫長夜,因此我直接了當地問他道:“肯定會有容納我們兩個人的房間嗎?”我覺得他可能是跟某個渾身長癩的地中海人一直在搭夥,此時不顧一切也要逃離他的身邊了。
考爾文,還是有一些一夥的樣子,說道:“是的;我獨自占有一個艙室。可要是你能允許我跟你一起合住一個艙房的話,你可就幫了我一個大忙了。”
這麼做本來沒有什麼,然而,除了我自己睡一個臥室會更舒服一些這個實情以外,最近在英國郵輪上還經常發生一些失竊事故,因此我遲疑了一會兒,和考爾文看上去一樣的坦然、誠懇而富有自製力。恰在這時郵政列車噴吐著蒸汽紮紮地駛了進來,因此我讓他在我們起航時到我的艙室裏來找我。他匆匆地回答了一句——我猜他是從我的態度上看出一些不信任的意思了——“我是一個白黨成員。”他這麼說的時候我暗自笑了一下,但是我立即記起來這個男子——要是他真的像他自己所宣稱的那樣,而且我對此毫不懷疑的話——他一定經過了一番思慮之後這才下定決心力陳他該得到敬重的這個理由的,在布林迪斯的旅館之中、對一個完全陌生之人。
那天晚上,當我們遠遠駛離港口、再也看不見布林迪斯的紅綠信號燈之後,考爾文開始了他的全麵解釋。下麵就是他講述的故事的原話記錄。
“當我數年以前在印度旅行之時,我在大森林裏邊認識了一個小年輕的。我們在野外搭帳篷一起住了整整一個星期,我發現他是一個極其令人愉悅的夥伴。約翰.布朗頓在閑散之時是一個身心愉悅的人,但是在那個地區經常會發生的任何一些小小不然的特別情況之中,他又表現出來是一個非常堅定而能力非凡之人。他被當地人信任有加、備受寵愛,盡管在他逃離到西姆拉或者加爾各答的文明世界裏時有些沾沾自詡、虛擲光陰的感覺,布朗頓作為一個公職人員的前程還是非常不錯的,正好這時有一個麵積廣大的莊園有望遺贈於他,他就快快活活地抖去了印度大平原留在他雙腳上的灰塵,一路返回到了英格蘭。五年的時間裏他一直在倫敦附近四處漂泊。我時不時地能看到他。我們兩個平均每十八個月就在一起吃一頓飯,我能深切地感受到布朗頓漸漸地有些厭煩這樣浪蕩的日子了。在此之後他踏上了兩次長途旅行,回來以後卻依然還像以前那麼躁動不安,最終他告訴我說,他已經決定結婚了、並且在自己的地麵上定居下來,他的這個地方就是瑟恩雷修道院,這裏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空無一人了。她說起關於照顧這塊田產的事情,以及作為地區選民代表的尋常事務。維維.瓦爾德,他的未婚妻,我猜,此時已經開始把他掌控起來了。她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姑娘,有一頭豐茂的秀發,更是一個性情獨特之人;盡管在一所教規嚴格的學校裏求學,她依然保持著善良而性情高揚的本色,因而我覺得布朗頓還是很幸運的。他非常的快活,對自己的前程充滿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