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州城內,一家名為“藏鳴“的畫館裏,人聲鼎沸,錯落著前來賞畫買畫的人。
“掌櫃的,這幅畫我要了!喂!哪個是掌櫃?”
一名著錦袍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幅彩畫前大聲叫喊,引來其他人的側目私語。很快,一個肉嘟嘟的小男童跑了過來,在錦袍男人麵前將手一背,奶聲奶氣地問錦袍男人:“是你想買這幅畫嗎?”
錦袍男人看接待他的是一個小屁孩,臉色很是難看,嫌惡地揮揮手:“去去去,找掌櫃過來,你一個小鬼懂個屁啊?”
男童眨眨眼,聲音還是軟綿綿的,但說的內容驚得錦袍男人嘴巴抽了一抽。
“我就是這裏的掌櫃,很抱歉告訴你,這幅畫我不賣。”說著,就朝裏喊了聲:“送客。”
錦袍男人忙喊:“喂喂,等等!怎麼可能……”
“啟玄,你又在搗什麼亂?”隨著一把洪亮的聲音,一名身形魁梧的男人走了過來,他臉上濃密的絡腮胡使他看起來異常彪悍,但頭發因被騎在肩上的兩歲孩童抓得亂七八糟,又使他看起來憨實有趣。
“爹。”叫啟玄的小男孩抱住絡腮男的腿,指了指錦袍男人道:“他想買這幅畫。”絡腮男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
錦袍男人見終於來了個像是掌櫃的人,又趾高氣昂喊道:“你就是掌櫃?快,給我把這幅畫包起來。”可沒想到,絡腮男人說的話差點叫他跌掉下巴。
“抱歉,這畫我們不賣。”
“不賣?”錦袍男人詫聲一喊,指著牆上的畫叫起來:“不賣擺這裏做什麼!我願出十兩銀子,你賣不賣?”
絡腮男人哼笑一聲:“十兩?就是千兩我也……”這時,一隻細白的手從後探過來拍上他的肩,緊接著,一張年輕的俊臉笑眯眯地移了出來。
絡腮男人一見他,就道:“安子,這客人想買這幅畫。”
錦袍男人疑惑地盯著眼前這個文文弱弱的年輕男子,雖然不像,但應該他才是真正的掌櫃。錦袍男吸取了教訓,向年輕男子老老實實作揖:“正是在下想買這幅畫,掌櫃隻管開價,李某千裏迢迢來此,就是為了買貴館的拾貝女畫……”年輕男子聽了一臉慚愧地向他拱了拱手,然後緩緩搖了搖頭,拒絕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
“什麼?還是不賣?!”
男子和絡腮男同時點頭。
“別告訴我,有這個女人的畫你們都不賣!”
這次,連同啟玄都跟他們一齊點了點頭。
錦袍男氣急敗壞,呸了聲:“什麼破玩意,畫的不過是個村姑,還當成仙女供著了。”摔袖疾步離開。
村姑?年輕男子微怔了下,繼而失笑地搖搖頭。海胤要知道有人和他搶著說畫中人是村姑,怕是會狠狠將人抓來痛打警告,臭著臉說隻有他才能稱畫中人為村姑吧?
“真是的,明明畫旁都掛有不賣的字條,偏偏每天都有不張眼的人問同一個問題。”絡腮男歎道,瞅了瞅垂目不知想著什麼的年輕男子:“我看,你不如不要掛你姐的畫了,你畫點其他人的畫,比如你守青哥我……欸!你怎麼走了?安子!”他一邊喊,一邊肩抬一個,手抱一個地追向走得飛快的年輕男子。
沒錯,絡腮男是姚守青,而年輕男子正是秋融弟弟陸維安。
現在的安子已是畫師身份,自從在炎州城開了畫館以來,他的名聲就日漸高漲,不僅因為他年紀輕輕畫技超群,最讓人們稱奇的是,他的人物畫,從來隻畫一個人。那就是從小將他養大的姐姐秋融。
自姐姐有孕被海胤師父帶走後,他們已分離了七八年,這麼多年都是以書信聯係,雖知道姐姐已和海胤重歸於好,但似乎還有其他事發生。
安子每次在信裏提出見麵相聚,回信必是出自海胤之手。他的字跡依舊讓人望之失笑,所寫內容也是讓人一閱即感覺他整個人的形象躍然紙上。
譬如:想要見村姑?沒問題。隻要捎來三兩幅你海胤哥我欺負她,或她依偎我的畫,我即刻帶村姑出現。否則,免談。
又譬如:你以為我不知你小子的陰謀?你以為我不知你那戀姐癖?擺著天真無邪的臉蹭這摸那,如此叫人發指的行為,你姐夫我決不允許再出現。
還有時,海胤會在秋融寫的一些詞句上打圈劃線,然後引出批注。
譬如,秋融在信裏提海胤一般是直接寫他名字,而海胤就會將他名字全都打個圈,改為“你姐夫”,或“我夫君”。如此程度安子還能安然看待,可有時他會改為“那糖不甩”、“那磨人的壞蛋”,甚至“我心肝”,安子便會恨自己無法發出聲音,不能暢快地哈哈大笑一番。
如此有意思的通信,令安子每次一收到信即會邊抹著笑出來的淚花邊提筆回信,才剛將信投出,就開始期待他們下一封信。
隻不過是通信就已如此有趣,要是能和他們時時相見或住在一起,那該多美滿多歡樂啊。安子相信,那一天,總是會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