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嘶吼,天色昏沉,陰雲籠罩下的大地上,一棵灰霾的枯樹孤獨地站立在白雪皚皚的荒原之中。
寒風加強了一絲力度,繾綣起枯樹上僅剩的兩片黃葉直直的衝向雲霄,厚厚的陰雲間霎時波濤四湧。寒風撕裂了天空,一抹幽然的月光頃刻間從縫隙處投射下來,正照見枯樹跟前站立著的一個人影。此人個頭不高,大概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頭上戴著的一頂鬥笠正好遮住了他深藏在陰影裏的麵容,身上披著一件稍顯寬大的白布長袍,與四下的雪白相映成一片。大雪從天空中傾頹而下,掩埋掉了世間一切的嘈雜。樹下的白袍少年緩緩朝前邁出了步子,一粒尚未燒盡的木炭在他腳下安靜的熄滅。遠處的山嶺上,一座城寨正燃著通天的烈火,雖與此地相距甚遠,卻依然把白袍少年的周圍染成了紅色。火光在白袍少年的身上,顯現出他本來的麵目。清秀的五官卻組成了一副堅毅的模樣,沒有血色的臉上毫無表情,冷峻的就如同這周遭的白雪一般,一雙黝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火光閃閃發亮,迸射著此刻從他內心裏滿溢而出的仇恨和憤怒……
十年後
街道上空蕩蕩的,飄轉不定的寒風將地上的茅草和塵土一齊揚起,兩旁破敗的房屋裏黑暗無光,月光照射下的這整座城市都如死一般的沉寂。
在街道前方一處轉角的路口,有一片空地,空地的中央突兀的長著一棵梧桐,已是深冬的此時,它如同周遭橫躺在地上的木製家具一樣,都隻剩下了落寞的黑色。
月光幽幽的從雲端垂落,灑在這一片空地之上,一個肩扛大劍身穿白衣的男子出現在了梧桐樹下。他頭上戴著一頂鬥笠,破損的邊緣露出了垂向地麵的竹葉絲條,當他緩緩地抬起手來將一根茅草含在嘴裏的時候,一個原本安靜的角落裏突然響起了幾聲啼哭,之後,一簇冥火悄悄燃起,幽藍色的光亮映射出一整片殘破的牆壁。
白衣男子原本靠在梧桐樹上的身子突然間站直了起來,他緩緩地伸出左手按在扛在右肩上的大劍之上,本欲抽出,卻又突然停了下來。牆角處的冥火越燃越旺,火苗足足竄出了一人多高,就在火焰迸發的一刹那,幽藍色的火舌裏顯現出一個奇怪的人影,亦或者說那不是人。低垂的頭顱像是沒有了脖頸一般懸浮在空中,裹在軀幹上的麻布條隱約露出裏麵的骨架來,而那雙手臂則更是赫然顯露著幹枯皮膚下的白色骨頭。
“消除你的怨恨,讓我來超度你吧。”
白衣男子不慌不忙的說出這句話來,似乎他早已預見到了眼前的場景。從那簇冥火的方向,吹來了一陣陰冷詭異的寒風,揚起了白衣男子垂在鬢角的長發,而他依舊堅定的站立在原地麵無表情的注目著前方。冥火之中,那個似人非人的魂魄晃動著抬起了懸在空中的頭顱,用一對漆黑的眼洞向白衣男子投來幽幽的寒意。
“魂——魄。”
一句緩慢而悠長的話語從魂魄的口中說出,就在話音消散的那一刹那,它以近乎流星滑落的速度向白衣男子撲來。如此情急之下,白衣男子竟不閃躲,亦沒有拔出扛在肩上的寶劍,隻見他不慌不忙的放下左手,從係在腰間的一個口袋裏拿出了三把像是用檀木削成的木鏢,而木鏢的柄上都各自係著三張寫有咒語的靈符。“當當當”,三聲落定,就看見原本猙獰著麵容撲向白衣男子的魂魄被定在了起初的那麵牆壁之上。魂魄激烈的扭動著身子想要掙脫,嘴裏發出著刺人耳膜的吼叫聲。可是那三把木鏢已然全都刺穿了魂魄的胸膛,牢牢地把它束縛在了牆壁之上,任它再怎樣掙紮也是無濟於事。白衣男子走上前來,將肩上的大劍橫放在地上,然後伸出手去從懷中拿出了一麵銅鏡。突然間,魂魄安靜了下來,此時,白衣男子將銅鏡正對著它,然後低下頭去默念了一句咒語。一眨眼的功夫,魂魄隨著逐漸熄滅的冥火消失不見了,隻留下了嵌在牆壁裏的三把像是已被燒焦了的檀木鏢。白衣男子重新扛起大劍轉身準備離去,這時候,一陣微風吹來,撩起了地上的草席,露出了一條已經腐爛了一半的手臂……
位於長江北岸靠海的地方有一個小國,名叫孑國,其國主何安的父親是北漢大將何世清,後來北漢滅國,何世清戰敗被殺,七子之中唯獨長子何安和六子何順兩人存活,何安為人義氣廣結好友,於是便在這江南一隅建立門戶,時刻準備東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