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個和皇帝一起去射箭,他丟下你自個先走了?”慈禧看也不看靜芬,接過宮女奉上的一盞桂花茶品了一口。
靜芬臉倏地飛紅了,她神色有些害羞,但轉瞬就黯淡了下來:“皇上說,要找翁師傅商議政事,所以先走了。”短短的一句話,她卻說得磕磕巴巴。
“翁同龢那天是我宣召他,不是皇帝。”慈禧緩緩地說到這裏,眼神才停留在靜芬的臉上,她的臉變得嚴肅起來,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繼續說道:“就你這個樣子哪有點咱們家女人的派頭?日後又怎麼當得起這個家?”慈禧語音剛落,靜芬已經應聲跪下,嚇得不敢抬頭。
目睹這一幕的月晗,心也一下子提了起來,她有些疑惑,太後對自己這般和顏悅色,卻為何對自己的親侄女如此嚴厲苛刻。此刻,她才突然理解了舅舅德惠麵對自己決定入宮之後那憂慮不已的眼神。
“靜芬還小,她哪裏懂得了那麼多,不還得您指點著嗎?”榮壽公主一邊勸著慈禧,一邊把跪在地上的靜芬扶了起來。
慈禧歎了一口氣:“皇帝他性子古怪,你得自己想法子討他歡喜。什麼時候都像個杆子似的杵在那裏,我是女人都不會喜歡你!”
靜芬的臉白一陣紅一陣,唯有低頭諾諾,再無一言。
“我這裏有一些皇帝愛喝的竹葉青茶,現在暑氣日重,你改日裏送到他宮裏去一些,陪著他品品茶,聊聊天。皇帝身子骨弱,雖說已經親政,但你要勸勸他別太過勞累了。一口哪能吃成個胖子。”慈禧訓導道,隻是提起光緒,總是流露出一絲瞧不上的神色。
靜芬心裏明白,正是因為自己的血管裏流著葉赫那拉氏的血液,她才被太後“助推”到如今的境況。不過自己的內心是躊躇萬分的,少年天子如何不令人愛慕?可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卻更令她憂傷。靜芬抬起頭來,那一簇淡眉微皺,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榮壽公主在一旁趕緊使眼色,示意她叩頭謝恩。靜芬卻還是遲疑著,終究是鼓足勇氣,開口說:“侄女沒有出息,既沒才,也沒貌,所以不敢奢望能得聖心,前兒個才被皇上從身邊趕走,我若是再去,恐怕是更遭人厭了。”
“你是替老祖宗送茶葉,他怎麼敢嫌棄你!”榮壽上前勸說:“靜芬,按輩分說,你阿瑪是太後的親哥哥,你是皇上的親表姐,是咱們大清身份一等一的格格,而且你打小就心地善良,賢淑持重,在皇親貴胄裏自然是後妃的第一人選,切莫自輕。”
“太後,靜芬姐姐是不好意思了,以前在家裏,奴才就曾經替哥哥與他未過門的福晉鴻雁傳書呢,所以月晗願意陪著這位姐姐一起去給皇上送茶葉。姐姐的素手奉上太後的清茶,皇上喝了必然神清氣爽,政務上的難處也迎刃而解了。”一直站在一旁的月晗,忽閃著大眼睛,前來解圍。
月晗的一席話,逗笑了慈禧,讓她沒想到,這個年僅十一歲的小姑娘如此巧妙的化解了一眾人等的尷尬,頗有些自己小時候的機靈勁,而且她雖然聰穎卻無霸氣,乖巧卻無諂媚,單薄的身板顯得骨骼清奇,飄逸柔美,在皇宮的雍容華貴中尤其獨樹一幟。
“或許有這麼一個小機靈鬼從中斡旋,光緒對靜芬的態度能有些許改觀。靜芬再不濟,也是個溫柔端莊的青春少女,難道他光緒就是塊銅牆鐵壁?”慈禧暗自琢磨著,為了使這場符合自己心意的婚事順順當當,她是願意什麼法子都試一試的。
靜芬這才仔細端詳起麵前這位惹人憐愛的小女孩,她和月晗四目相接,兩個人都忍不住地相視一笑,那種姑娘間的惺惺相惜發自內心、純真無邪:“能有這個妹妹陪著我去,那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