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了正身子,握住皇後的手道:“若沒有你在朕身邊,或許朕便撐不下去了。”言語悲涼之色,讓皇後不禁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她從前愛上的男子。縱然他手握天下大權,卻少不得有這般脆弱的時候。
皇後溫柔地扶住皇帝,道:“臣妾會一直您的身邊,永遠不會離開。”
兩人相互攙扶著,多年來的相濡以沫,讓二人的心意早已想通。即便後宮年年送進新人,即便皇帝如今恩寵靜妃端嬪,可皇帝心中最看重的還是眼前這位與自己青梅竹馬的皇後。
靜妃遠遠望著,心中像針芒在刺。這樣的場景,她不是沒瞧過,可每次瞧見,心裏總是疼痛。皇帝望著溫佩儀之時,總是飽含深情,而對她,不過情欲而已。苦澀一笑,她的一片真心終究是被皇帝糟蹋了。前世今生,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樣的。什麼一心一意,什麼天長地久,全都是哄騙三歲小孩兒的把戲。從前的那個人是,現下的皇帝亦是!
溫佩儀,本宮且等著你失寵的那一日,屆時你也會嚐到我現下的苦楚!
思忖間,皇帝已與皇後進了門落座。靜妃斂下心緒,浮上應景的愁苦之色踏進門去。惠嬪淒厲的聲音還在耳畔回響,她沒有心驚膽戰,反而覺得心裏的酸楚盡散,心情愈發暢快起來。
“咣”一聲,惠嬪的房門被打開了,隻瞧見徐太醫滿身鮮血,模樣十分可怖。撲通一聲跪地,徐太醫哀道:“皇上,微臣無能,惠嬪娘娘的胎,沒有保住!”
“沒有保住?”皇帝捶桌驚起,“怎麼會沒有保住?昨日你不是說惠嬪無事麼?”
徐太醫驚懼萬分,聲音不覺微顫,“昨兒惠嬪娘娘服過微臣的方子之後,胎像確實平和,並無不妥。”
“不妥?不妥惠嬪會保不住胎麼?”皇帝狠狠朝徐太醫甩去手邊茶盞,茶盞摔在徐太醫上,頓時徐太醫麵上鮮血直流。
皇後驚呼一聲,忙扶住皇帝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後柔和的聲音飄進皇帝耳裏,使得他狂躁的心稍稍緩和,隻是到底是失去子嗣讓他憤怒痛心,他少不得責罵徐太醫:“你再三向朕保證惠嬪安然,可現下你竟然告訴朕惠嬪保不住胎。你這樣無用,朕還留著你做什麼!”
徐太醫又驚又怕,勉強撐住的身子似乎頃刻間便就要倒落,“請皇上降罪!”
皇後撫一撫皇帝的胸口,撫慰道:“皇上莫急著處置了徐太醫,惠嬪如今身子孱弱,還要徐太醫照顧。等惠嬪身子好起來,才處置徐太醫不遲。何況,此事尚有蹊蹺。留著徐太醫還有大用。”
皇帝定一定神,深覺得皇後言之有理,便道:“且先留著你這條命,等朕查明了事情原委,再來處置!”
“是,皇上!”
皇後攙著皇帝坐下來,等皇帝的火氣緩下來之後,才又朝徐太醫問道:“徐太醫,惠嬪現下如何?”
徐太醫跪著的身子漸漸發麻,堅硬的地板咯得他的腿腳生疼,隻是眼下這刺痛之感倒叫他清醒萬分。他略略思忖了片刻道:“惠嬪娘娘方才大量出血,身子十分孱弱,隻怕要好好休養數月。”
休養數月?便就是說惠嬪要一人留在這行宮內了。靜妃暗暗輕笑,麵上卻隻含愁苦,“失子之痛,叫惠嬪如何麵對?有孕不過三月,接二連三地遭到打擊。本以為那孩子堅強,卻不想還是去了。”
“皇上,娘娘,臣妾以為此事定然另有蹊蹺。請皇上、娘娘萬萬要為惠嬪與小皇子做主!”
皇後的目光掠過靜妃,心裏不覺生起一絲不悅,惠嬪出事到現在隻怕已有一段時日,靜妃偏生要等到皇上出了書房才來稟報,這是致她這中宮與何地?還是說她故意如此,要叫皇上以為她這皇後有失察之過麼?
暗自攥一攥手裏錦帕,忍下心中的怒意,朝皇上道:“皇上,惠嬪剛剛小產,心中定是悲痛至極。追查凶手固然要緊,隻是眼下,卻還是得須先穩下惠嬪才好。”
皇帝心頭一暖,到底隻有皇後能明白他的心意。
惠嬪的父親方寧侯最是疼惜獨女,若叫他知曉惠嬪遭人所害,隻怕是會要鬧得個天翻地覆。且他手中有精兵數萬,若是方寧侯一氣之下,調兵至杭州城,恐怕還要擾亂了民心。
皇帝冷眼睨過靜妃,那目光中帶著些許失望與疑心,叫靜妃心驚,更覺得心寒。
“皇後,隨朕進去看看惠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