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決了,沐昭也便再也沒有留在杭州城的餘地。隻是蕭旌說有事要停留幾日,沐昭本不答應,隻是竟連嚴浩初也出麵勸她,沐昭無奈之下隻好再多停留幾日。
就這幾日的當口,宮裏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麗兒在一次酒宴之後被酒醉的皇帝寵幸,榮升為答應,賜居玉墨宮錦默殿,與靜妃鄰居而住。聽說麗兒入住錦默殿的那日,就在眾人以為靜妃要大發雷霆的時候,靜妃卻破天荒地召見了麗答應,並賞賜了好些東西。宮裏人琢磨不透靜妃是什麼心思,也沒空去管麗答應為何會忽然被皇帝寵幸。
她們隻曉得,皇後被放出來了,不受一絲損傷,依舊是那個雍容華貴,氣質高華的一國之母。各宮嬪妃又恢複往日規矩,每日到未央宮請安。麗答應亦在其列。
皇後淡淡掃過眾人,望見麗答應時微微一眯眼神,卻到底沒有為難她,隻淺笑道:“麗答應優雅嫻靜,聰慧可人,往日可要好好侍奉皇上,為皇家綿延子嗣。”
“嬪妾謹記娘娘教誨!”麗答應恭謹應允。
皇後淺笑著望著這屋子裏的人,靜妃鳳眸掃過麗答應麵龐,淺笑著不說話;如妃身子漸重,許是母親的天性,再也尋不到往日的淩厲跋扈;寧良媛遠遠坐著,讓人瞧不清她的神色,隻是皇後清楚,這些人,各有各的心思。
皇後在心底幽幽歎一口氣,沐昭,這宮裏隻怕比往日更加熱鬧了。你何時回來瞧瞧?
撇開宮裏的風雲變幻不提,留在杭州城的沐昭到底耐不住性子了。她找到蕭旌,問:“王爺,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回京?”
蕭旌並不回答,隻溫柔凝視著她,拉著她坐下,“回京的日子不急,杭州城這麼美,你隻當再遊玩幾日罷。”
“我們出宮已經多日,皇後娘娘隻有鳴翠一人照顧,如何能忙得過來。王爺,您若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咱們明日就啟程回京罷,成麼?”沐昭仰著頭,神情急切。她忽然暴斃,皇後娘娘定是隻以為她死了,還有麗兒姐,她們該多麼傷心。她要早一日回去見她們,讓她們心安。
蕭旌低低地歎了一口氣,“你就這麼想回宮麼?就這麼,不想與我在一塊兒?”聲音輕渺而蒼涼,不由得讓沐昭心神一晃。
蕭旌勉強扯起一絲笑意,自嘲道:“怪我自個兒作繭自縛,罷了罷了,若你真的想回,那就回吧……”
“王爺……”沐昭並沒有因為蕭旌的鬆開而心情好轉,反而見到蕭旌神情低落,她的心也有一絲絲難過。
蕭旌揚臉輕笑一聲,道:“沒事兒。反正這幾日玩得也差不多了,回去收拾行李罷。我們明日啟程回京!”
“好!”
時至傍晚,沐昭親自下廚,為眾人做了豐盛的晚餐。嚴浩初還如往常一般,如餓狼撲食,吃得極其沒有風度可言。蕭旌隻一口一口抿著青酒,筷子都沒動過。
沐昭顯然是發現他心情不好,可到底什麼都沒有說出口。晚膳,食之乏味。
夜幕漸深,沐昭一人在院子裏打水,忽而掌櫃的從屋裏來到院子裏,“昭兒。”
“蔣叔。”
掌櫃的示意沐昭將水桶放下,兩人一同在石階上坐著。沐昭仰著頭,微笑著去望天上的星星。掌櫃的凝視她一會兒,忽而道:“昭兒,你喜歡八王爺麼?”
沐昭微微一怔,旋即輕輕地點點頭,雙頰微微泛紅。她輕歎一聲,似陷在回憶裏,“我跟王爺第一次見麵是在公主府,那一日,他著一襲白袍,悠然地倚在木欄上。我從沒有見過那麼好看的男子。我什麼都不怕,可竟然,害怕跟他靠近。我隻有拚命逃避他,可後來他救了我,那麼細心地照顧我。仿佛在他眼裏,這世上隻有我一人。”
“蔣叔,你知曉這種感覺麼?那種滿滿都是幸福的感覺,令人想起來都覺得甜蜜。可是,我多麼怕,這一切都一場夢。”
沐昭微微垂下眼瞼,神情寂寥而哀傷,“蔣叔,我多麼怕,他會像娘一樣拋下我。那天,他對我冷若冰霜,他在我麵前擁抱著另一個女人……”悲傷哽住了喉,清淚直直落下,“每每我想起來,就讓我的心被刀剜一樣疼。”
“傻孩子。”掌櫃的疼惜著將沐昭攔進懷裏,好似溫柔的父親一般勸慰著她,“王爺那樣做,不過是想逼你回歐陽山莊。他是為你好,讓你無所牽掛。”
沐昭趴在掌櫃的懷裏默默地哭泣著,淚水浸濕了衣襟。
“這幾日,王爺總是心神不寧,總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你身後,蔣叔我看了都要為他感到心疼。”掌櫃的繼而道,“他是高高在上的八王爺,何時要這般小心翼翼對待旁人了?王爺與你,那是疼到骨子裏的。昭兒,若你喜歡他,就別讓自己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