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人死不能複生,又不是你的錯,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可是,我做不到。 我的生活基本很有規律,我很認真的去上課,會查閱很多的資料,會看很多很多的書,去仔細欣賞著法國文學。後來我喜歡上了油畫,開始跟著別人學油畫,每個沒有課的屋後,我就在客廳支起來我的畫夾,然後隨意的創作著。 我還是會寫一些文章,定期發在我的主頁裏麵,可能是讀過的書越來越多了,我的文章被買斷的越來越多,拿的錢也越來越多。不過我都隻是把錢原封不動的放在國內的銀行卡裏,想來等我回了家,裏麵應該有差不多六位數了吧。 我和柏寒是同居的,我始終沒有問過他到底是怎樣的身份。他依舊開著他的催眠會館,每天很清閑,卻有著大把的錢。他喜歡下班回來喝一杯咖啡,看看那些專業的書籍。 而多數時候,我是在讀書,或者畫畫。 柏寒向我求婚的時候,我是笑著的,事實上,我自從來了法國,不是麵無表情,就是一直在笑。
他很包容我,但是我不再相信童話般的愛情。 不能信! 我是不許柏寒碰我的,但是我要跟他睡在一張床上,因為自己睡我會害怕。我一定要身邊有人才睡的踏實。 我的油畫被他偷偷的拿去參加比賽了。 那是一幅畫,畫著一個天使,從雲朵裏探出頭來,麵上帶著溫暖的笑,還有漂亮的左眸。 拿到一等獎的時候,我隻是不屑的把證書扔進了垃圾桶裏麵,然後拿著筆,繼續畫畫。 在我的內心裏,喜歡畫畫隻是因為,我喜歡那種屏息凝神之間的安靜,我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會流動的特別緩慢,特別的安詳。時間也特別的從容而安詳。 我不說話,說的話也隻是一兩個字,最後,柏寒開始對我催眠,卻發現夢裏的我都是眼淚。而醒來,卻仍舊是那樣,倔強的笑著,不屈不撓的,絕對不掉一滴眼淚。 Lily姐閑的時候會來看我,每次我都是衝她笑笑,然後繼續畫我的油畫。有的時候是一個雲中的天使,有的時候是一隻流浪街頭的小狗。
他們的共同點,就是有那樣一隻漂亮的左眸。 Lily姐給了我一巴掌。 “小柒!你趕緊給我醒過來,他死了!他已經死了,你這是在幹嘛!” 我看著她,眨了眨我的眼睛,仿佛想把她看的更清楚。我還是沒說話,甚至沒去管臉上那火辣辣痛著的巴掌印,隻是撿起被打掉地上的筆,然後仔細的洗涮了一下。繼續畫著我那個沒畫完的左眸,小心翼翼的畫著裏麵的星光。 我聽見Lily在一邊嗚嗚的哭泣,隻是我依然畫著自己的畫,像是刺繡一樣,我要把這雙眼睛繡在我的心裏。 我的心,被他紮的都是血,看不見的傷口,在涓涓的留著血,把我淹沒,埋在棺材裏,醒不過來。 那漂亮的左眸,都是他,當初為什麼要喜歡上我,為什麼拆散了我和陳莫,又為什麼要讓我喜歡上他,為什麼,等我愛上了,卻又一個人離開。 害得我像傻瓜一樣,一幅一幅的畫著他的紀念。 我不知道Lily姐什麼時候走的,在桌子上留下了豐盛的菜肴。
菜都涼了,我還依舊在那邊畫著,還是那一隻左眸,隻是依舊沒有完工。 我聽見了柏寒回來的腳步,聽他在我身後重重的歎息,然後又聽見洗澡間的流水聲音。 我扔下畫筆,看著剛剛完工的這一幅畫。 Lily姐打我,不僅因為那左眸,而是因為,這就是一幅木熙的畫像。是他在廚房裏,圍著圍裙,做點心的畫像。每一筆都那麼真實,色調暖暖的,像是粉色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掛在他嘴角,揉在他手裏的麵裏。 那麼美好。 我看著滿屋子,滿牆,大大小小的化作,那都是我一幅幅畫出來,一筆筆的滴著血的畫出來的。我用手輕輕的拂過那一麵麵裱起來的作品,還有畫架上擺著的那些作品。 我數過,不知多少遍的數過,273副,不多也不少。 聽著浴室裏的水聲漸小,我知道柏寒要泡澡了,他每次回來,都要衝涼後泡澡大概半個小時。其實不是我不知道,我隻是假裝不知道。 我關上畫室的門,走了出去。桌子上的菜涼了,柏寒的西裝上,也不知道怎麼沾上了一點灰塵。我如釋重負一般的笑了,跟之前不一樣的是,這一次,如同噴薄的朝陽,熱烈的,成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