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這幾日她為何總站在船頭眺望,將一件厚氅披上她肩頭,“今兒是除夕,可惜,不能團圓了。”
“豐甯……”虞蓧喚她一聲,轉過身來,直視她的眼睛,“你不是問我,在長城上畫的什麼。”
豐甯眉梢輕蹙,神色間略顯不安。
“我耗費心血默出的水圖,指點秦昶令密坨河轉向,正是這條新開辟的河流,讓諸奚鐵騎……順水南下。”
虞蓧的聲音又尖又細,聽起來似哭似笑,“是我,全是因為我,金陵才又一次毀於戰火……”
豐甯從沒見她這麼失態,一把擁住她,拚命搖頭,“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這樣。”
走之前單北殊在都督府召集留守將領議事,豐甯也去了,眾人討論的便是關於新出現的水路,以及白南帶來的情報,密坨河暗流曾藏有戰船。
“若不是杜賊意欲扯北齊後腿,三番幾次資助左賢王,蠻子怎會有船?那些戰船還配有船夫,他可真是替人想得周道。”
豐甯幾要咬碎一口銀牙,“自作孽不可活,若是這天要亡南康,我豐甯便認了,奸佞當道,如此還不亡國,那才是天理難容。”
她泄憤地罵了一會兒杜啟茂,忽地省起,“你剛才說……又一次?”
虞蓧倚著船欄,頹然垂下頭去。
武昭宮掖庭地牢中,黎瑤瑤的話曆曆在目。
借著那口吻,虞蓧悠然說道:“你信麼?我做過一個夢……”
第63章 六十三
重金贖人。
虞蓧一行抵達蒼洄穀, 秦昶還未到來,一夜過後,地麵傳來震顫, 無數馬蹄奔踏而至。
最前方的火紅戰馬上,披風直直向後揚起, 一身鋥亮的明光甲被朝陽染上血一般的紅。
秦昶麵上風霜鬱重,人瘦得厲害, 虞蓧一見著他,驀地淚濕雙眼。
他飛身下馬,甲胄鏘鏘中闊步行來, 到了近前, 二話不說將她攬進懷裏。
虞蓧的臉頰貼在冰冷的胸甲上, “阿昶, 我……”
他追出三千裏,離活捉單於隻差一線, 卻因為她, 放棄了這等待已久的時機。
“嬿嬿, 別傷心。”
故國破碎, 他可以想見,她有多難過。
更令他擔憂的,是她必定會很快發現, 是吉安穀那處的布置, 令密坨河轉向, 才給了左賢王順流而下、直襲南康的機會。
“我回來了。”他緊緊擁著她, 滿心憐惜, “我帶你殺回金陵, 奪回建康宮, 救出你皇兄。”
“……”虞蓧一滯,輕輕推開他一點,仰起頭來,憔悴的臉龐梨花帶雨,一雙杏眸卻澄澈透亮。
“我要救的是嫂嫂和小侄女,還有金陵的一城百姓。”她語氣平靜,“至於皇兄……他早就該死了。”
她這反應,著實出乎秦昶的預料。
打小他們兄妹感情不錯,她這個做妹妹的,對兄長時有回護。
然而上次回去,倒是看出點她和虞岐之間的疏離,及至來洛陽一年,一次都沒提過他,反倒時常把張皇後和新出生的小公主掛在嘴邊。
一察覺左賢王的意圖,秦昶立刻從沙漠往回趕,要替她收複國土,撥亂反正,出乎意料地,她卻說不救皇帝。
虞蓧自香囊取出疊得整整齊齊的蠟箋,若沒有廣義帝的這封信,眼下她這份心思,還真說不清。
秦昶接過去,莫名看她一眼,這才低頭讀信。
“南北一統……”他吸一口氣,再次確定看向虞蓧,“這是老師的意思?”
*
永隆二年末,諸奚鐵騎殺入金陵,直闖建康宮,劫持帝後、妃嬪數十人,以及諸多朝臣,皆被帶到紫金山上的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