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很細微的聲音由遠而近地傳來,清脆而悠遠,聽不真切。
叮——叮——叮——
錦心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分辨出,這是滴水的聲音,仿佛在瞬間滴進她的心口,全身最柔軟的地方,頓時感受到沁入心脾的冷,那是三九寒冬,赤腳站在雪地中的冷,慢慢的,身體會失去所有的知覺,仿佛不再屬於自己。
她很輕很輕的歎了一口氣,失去生命的瞬間,她看到了那個人,他撲過來抱住她,一雙手簌簌發抖,眼睛裏麵摻雜了太多的感情,他說不清,她也道不明。
唯一可以認知的事實,他們還是錯過了,無論對與錯的曾經,他們不能像別人那樣攜手而行,共同白頭。
因為,她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
鮮豔的血,如同盛開的花朵,明媚到極致,總是要凋零的。
她想起來,那不是水滴,那是他撲過來的時候,她用掌心接住的一滴眼淚,是他的,或者是她的,已經不是那麼重要。
淚珠滾動,滲入肌膚,留下抹不去的痕跡,那是曾經愛過的痕跡,烙印入心。
她緩緩地笑了,想用微笑作最後的告別,可惜身體已經耗盡了生氣,可惜,他不會再看見,太遲了。
==================================================
沒有意料之中永恒的沉睡,錦心睜開眼,恍若隔世,心裏按捺不住的驚異,她明明已經死了,身體都變得冰冷,意識在灰飛煙滅前,一股從身體最深處湧現而出的巨大力量,抓住她的頭發,將她拖曳著後退,身體在堅硬的地麵不停地磕碰跌撞。
所以,她才會全身都痛,無法言喻,痛得嘴唇都被咬出血,滿嘴的鐵鏽味。
影影綽綽的,耳畔傳來對話聲。
“大夫人,三姑娘好像暈過去了。”
“多少數了?”
“回大夫人的話,已經二十五鞭了。”
“還差五下。”
“娘親,她是做法要害我們呢,心眼太壞了,絕對不能饒了她,既然說了三十下,就不能少。”
“那就按照明兒的話,把剩餘的五下都抽完,天色有些晚,我們先回房了,等她受完刑,扔回後院去。”
衣服摩擦的聲音,有人起身走路的聲音,漸漸地離她而去,每個聲音都熟悉的好像要呼之欲出似的,這是哪裏,這些人是誰,她又是誰!
鞭子劃破空氣,淒厲地落在她的背上,錦心痛得脫口要喊卻發現根本喊不出來,嗓子早就啞到幾乎失聲,疼的吸不進氣,接下來就是火燒火燎的彌漫開來,她不是已經死了,已經脫離開所有的痛苦與不堪,怎麼會又是一場新的煎熬。
她得罪了誰,要得到這樣的報應。
五下鞭子打完,兩個粗使的婦人左右架著她,將她的身體從長凳搬下來,她沒有氣力站起來,雙腿軟軟地被一路拖行著,又重重地甩在被褥之中。
“我們把姑娘送回來了,是死是活可不管我們的事情。”扔下這句話,屋子裏靜悄悄的。
錦心合身撲在那裏,像是一灘爛泥,動都不能動,痛,舌頭不知道被咬破了多少處,剜心一般,偏生她還暈不過去,硬挺著在這裏受苦,微微睜開眼,看出去一片猩紅的血色,肆意地鋪展開來,將她一口就吞沒了。
不知躺了多久,身邊有人在小聲的抽泣,哭得那麼傷心,錦心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開口道:“秋月,不要哭,我沒事的。”
那人將一盞豆大的燈燭捧過來,照著她的臉,俯身來看:“姑娘剛才被送回來的時候,已經隻剩下一口氣,我怎麼搖你喊你都沒有用,後來,後來,我將手指放到姑娘鼻息下,姑娘斷氣了。”說完,哇得大哭起來,止都止不住,燈油搖晃險些灑在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