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地坐在雲層之巔,四周很暗,層層疊疊的雲浪從她耳畔呼嘯而過,腳下是六界眾生,被飄渺的雲浪掩住,隱約透出一些微弱的金色光亮。
緩緩睜開雙眼,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不是一個好夢。
抹去了眼角的淚痕,許是在夢中哭了很久,眼瞼發紅。
心底突然有一個聲音叫囂,她猛地一怔。
“本尊許你這畜牲哭了嗎?”
她的腦海中不自禁浮現出那個人不可一世的模樣,我多久沒見你了?沔焱……
她攬過白羽披衣,把自己抱得更緊,背靠著用九天玄鏈鎖住的丹爐。
透過輕紗傳來的溫度,時時都在提醒她,那個從小便護著自己的哥哥已經不在了。
是啊,他都不在了。我們哪裏還有再見麵的理由。
“倒寧可再做一場醒不來的夢,至少,不用承認這世上沒有你了。”她低聲喃喃,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和別的誰說,語氣透著藏不住的落寞。
傳音術……
一個渾厚帶著滄桑的聲音從自己的耳畔穿過。
“都八百年了,該放下了。”她熟悉這個聲音的主人,這天地間若說還有一人能找到自己,除了他便不會再有別人。
自然也能猜出他這次來的意圖。
女子抿了抿櫻唇,嘴角禁不住顫動,微微頷首,顯出恭敬的模樣:“無憂拜見師尊。”
他的聲音裏帶著歎息,“沔焱一直在找你在等你,你真的忍心?”
聽到沔焱二字,她的心又是跌落了一下。
沉默了片刻,強裝鎮定的模樣:“八百年前,徒兒的心就已經死了。”
他接著回:“這幾世……”
她搶過話頭,不願再聽下去:“這幾世就權當我負了他,我已無心輪回了,師尊替我知會他一聲,就說他愛過的阿麟,從這世間灰飛煙滅了。”
話畢,便闔上了眼,一副什麼都不願意再談的樣子。
這世上有多少人說得清一個情字,又有多少人,還得清一個情字。若再輪回我還是要遇見你,若再輪回我還是要與你有這段牽扯不休的情,罷了,我不願再曆,就聽天由命吧。
“你不該執念。為師與你說過,修道者,必先煉心。煉心者,必先曆情。情結者,必先釋懷。釋懷者,方可成器。”
原本她一向都聽師尊的話,可是如今,整個人都如同被掏空了一般,也無心再去意會那些道理:“若有情便要這麼多痛,徒兒寧可什麼都忘了。九道輪回,徒兒光是想想,便已倦了。”額前一朵不久前乍現的五瓣紅梅印,襯得她膚如凝雪,更顯風情。束腰羅裙下纖弱的身段不盈一握。自從八百年前那場浩劫,她唇角上揚的弧度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眉間怎麼也解不開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