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喬雲再次醒來時,周圍一切又都發生了變化。首先,他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明媚的陽光射進房間,暖暖地照在他的臉上。他動了一下手,鐵鏈已經被除去。他身上的傷口都已被包紮好,雖還在隱隱作痛,但比之先前已經好了許多。他輕歎一聲,舒坦而庸懶地翻了一個身,繼續睡。已經曆一場生死,一切對他來說都已不再重要。那麼現在身處何處,接下來將麵對什麼,他不想費力去考慮。
朦朧中,有一個白色修長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動,身形優雅,舉手投足間輕盈自然,帶著清雅、淡定的氣息。她坐在喬雲身邊,用纖手,輕輕地替他蓋好被子。薄紗後的容顏若隱若現,黛眉間藏著某些憂鬱。
喬雲半寐半醒間,偷偷地望著她。
“原來你裝睡。”白衣女子溫宛地笑,替他攏去緊貼在臉頰上的散發。
喬雲感覺在自己臉上移動的手指異常輕柔,他默默享受著這些愛撫,心,有些雀躍。
喬雲忽睜大眼睛,困惑地望著她,問道:“這是……哪裏?”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道:“這是我的湖心小築,你安心休息就好,不要多想。”
喬雲忙坐起身來,凝望著她,忽有一種熟稔的感覺,怔了良久道:“姐姐是……”
白衣女子笑道:“我叫絮兒,放心,這裏是絕對安全的。”
“絮兒……”喬雲低聲喃喃,覺得有些耳熟,忽然醒悟過來,渾身一顫。他拉住白衣女子,興奮地叫道,“絮兒姐姐,你沒有死,你沒死……”
白衣女子愣愣地望著他,一時無語。
“你不記得了嗎?”喬雲急促地道,“十年前,在客棧裏,那個地下酒窖……”
白衣女子回憶狀,臉上漸漸露出欣喜之色,她顫聲道:“是,是你,雲弟弟……”
“絮兒姐姐,你真的還活著?”喬雲一臉欣喜。
絮兒點頭,笑道:“是,我還活著,活著。”
“太好了,姐姐,你為什麼......”他伸手去揭她的麵紗,卻被她用臂本能的一擋。
喬雲意識到什麼,縮回了手,怔怔地望著她。
絮兒苦笑了一下,縮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走到窗前。她消瘦、單薄的背影,在微風中,輕盈得仿佛會馬上消失。喬雲感到拉過她的那隻手,冰冷如水。
“姐姐......”喬雲低喚。
絮兒出神地望著窗外茫茫的湖水,若有所思。良久,她回首輕笑:“怎麼了,你?”
喬雲低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絮兒緩緩走回他的身邊,輕輕捧起他的臉,看到他眼眸裏閃動的淚光。
“傻瓜,你怎麼了?”
“是我害了姐姐......”
絮兒捂上他的嘴,輕聲嗔怪:“不許再想以前的事,忘記過去,我們都活得快樂一點,好嗎?”
喬雲默然地點頭。
絮兒望著他臂上裂開的傷口上滲出的血絲,又將目光移向他布上傷疤的臉,心疼地問:“還疼嗎?”
喬雲搖頭:“不疼。”他忽想起什麼,忙問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裏?這是哪裏?”
絮兒道:“這是我的住處,我叫它安來居。前天晚上有人將你帶到了我這裏。”
“救我的是誰?”喬雲問道,一邊努力回憶著,腦海裏卻是一片模糊。
絮兒搖頭道:“他不願我向你透露他的名字,大概,他有苦衷吧。”
喬雲若有所思地垂下頭。
“外麵天氣很好,我扶你出去走走吧。”
喬雲順從地點頭。
絮兒扶著他下床,走出屋去。安來居建在湖上,四麵環水,望去空茫一片。湖上偶爾飄過一兩隻小船,了無痕跡,一切顯得寂靜而安詳。
喬雲和絮兒坐在屋前的一大塊平坦的木板上,一起望著夕陽至西邊徐徐下落,落霞染紅了天際。
“姐姐,你這些日子......”
絮兒阻止他問下去:“我們不談過去,好嗎?”
“好,”喬雲道,“那我們說什麼?”
“什麼也不說,”絮兒笑道,“你看,天邊多美!”
喬雲將目光移向落陽餘輝,神色顯得平和。
絮兒望著喬雲的臉,忽問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