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當第二日當真到來的時候,斯年卻發現實則也不是那麼煩擾,不就是給一群築基結丹期的孩子們講課麼,他前世就是在大學留校的,並不是沒有講過課,有什麼可擔心的!
尤其,經過一晚上的備課,他準備得相當充分。
但當他到達講道的地點時,仍是渾身一震,這地方太大了!
因他和君清明整個修煉過程的特殊性,斯年從未來過純陽的這個論道場,此時一見,頓時心境一開,但一看場下,又是心中一緊。
這是一個極其廣闊的廣場,前方一個高台顯然是給他準備的,而場中隻看人頭都知道這絕對有數以萬計的修士!
一個寬闊到看不到邊的廣場,和密密麻麻的人頭,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斯年隻覺得頭皮都有些發麻。
臥槽,師兄你怎麼沒告訴我有這麼多人!
沒錯,此次純陽宮大開論道場,清一色的化神修士論道講授,不僅是給昆侖派和陰璃教的修士講道,而是不計出身宗派,都可前來聆聽,使得甚至有修士不遠萬裏從別處趕來,隻為聽這一場,特別是出身小門小派的修士和一些散修,幾乎是傾巢而出,因平日裏哪可能有化神修士來指點修煉之道?開玩笑!這些小宗門裏能有個把元嬰修士已是不錯,化神修士個個神秘高深,大多修士隻聞其名,幾乎從未見過化神期的修士!
斯年因年齡最小,輩分也排在最後,該是清字輩的小師弟了,是以輪到他講時,已是最後一日,開始清渠、清鯉、清筠講時,尚有些修士不曾趕到,到昨日君清明時,已是人山人海,今日輪到斯年因是最後一日,該趕到的都趕到了,比之昨日人數更是多了一些,乃至這地域極廣的論道場中都擠不進去了,有些人隻得停留在附近的山頭,隻盼著能聽到隻言片語。
……這種時候,無人能理解斯年這種渾身僵硬的感覺。
尤其,他一出現之後無數彙聚在身上的視線,讓他幾乎從不出汗的身體都滲出些許汗意。
“……咦,這真是化神修士?怎麼這麼年輕……”
“瞧著才二十多歲,怎麼可能這麼年輕呀……”
“……你不知道啊?這位是純陽宮出了名的天才啊……”
“你昨天來了沒,昨天那個清明真人好似年紀也不大啊……”
“……這清歡真人長得真好看……”
“哎,隻是看上去冷冰冰的,不若昨日的清明真人溫雅。”
“……聽說是那個飛升的太上長老的親傳弟子呢!”
“哼!不就是出身大宗門麼……”
斯年動了動唇角,真想告訴這些暗自傳音的低階修士們!在比你境界高上許多的高階修士麵前用這種粗淺的傳音是根本沒有用處的!
根本就和直接說話沒什麼區別!
當他輕輕落在論道台上之時,四下頓時一片寂靜。
斯年垂眸,他知道自己這副冷麵在默不作聲的時候還是相當有震懾性欺騙性的,尤其他不曾掩飾氣息,一股屬於四象境後期的氣息四散,他還是收斂了一些,否則以他如今的修為,現場大多修士都無法承受這種程度的威壓,即便如此還是讓在場的修士都心下一沉,再顧不得竊竊私語暗自八卦。
待得開口,他才發現,給數以萬計的修士——甚至有不少是幾百歲高齡的修士上課這種事,比越級打架和關禁閉什麼的都痛苦多了!
他們不是什麼在大學課堂上昏昏欲睡的年輕人,他們是這般全體用齊刷刷用渴望火熱地眼神盯著你,幾乎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鳥一樣伸長了脖子探向你的方向。
偏在這時,一道陰冷的聲音自空中響起,“哼,真是可笑,自己本也是個小娃娃,能有多少本事能開堂授道?”
一眾修士聞言都是駭然朝出聲的方向瞧去。
斯年卻隱隱鬆了口氣。
“我道是誰,既然是魔界大能來了我純陽宮,何必如此鬼鬼祟祟。”斯年淡淡道,眉目一軒,君子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懸浮在他的身側。
空中黑雲聚起,隱隱顯出一張猙獰的麵容,一雙暗紅的眼睛看來尤其詭秘可怖。
“小娃娃,我且問你,我那徒兒祿卓在九華輪中究竟是誰殺死的?”
祿卓?斯年心下一凜,頓時想起這是被師兄一劍劈成兩半的那位魔修,也是偷襲修平導致修平隕落的元凶,於是冷笑道:“真是好大口氣,小娃娃?”君子衝天而起的時候,他的人影已經不見。
在場的數萬修士齊齊嘩然,均想不到這魔修怎會如此大膽,在此時到純陽來鬧事!
須知在靜鈺飛升之後,純陽宮的聲望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尤其靜鈺的兩個弟子都是如此天縱奇才,靜鈺臨走前的話許多人都聽到,便知他對兩個弟子深具信心,仿佛篤定他們定能飛升,此時哪怕是昆侖或者陰璃,都對純陽客客氣氣的,而今日講道之人,便是靜鈺的關門弟子。
竟然還有魔修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
斯年還真是不怕這魔修。在人間,哪還有四象境後期的純陽劍修懼怕的修士?劍修之犀利霸道本就首屈一指,修士最強也不過化神期,有何可懼!
也是這魔修倒黴,他原也不是這般無腦之人,隻是等他收到君清明斯年等人破境而出的消息隻在前兩日,還是他的仇敵刻意透露給他,甚至不曾“提醒”他純陽宮是何等凶險之地,這魔修便仗著自己能敵得過人類化神修士的本事,大喇喇地前來尋仇了。
一道驚天劍光劈開那塊黑雲之時,不少修士都齊齊發出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