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的早晨睜開眼,我才算真正的覺得神清氣爽了,明亮的光線耀眼的射進屋裏,刺得悶在屋裏幾天的我眼前發花,我踢開被子跳下床,踩著地毯爬上窗邊的書桌,扒著窗戶往外一看,天哪,白茫茫的一片籠罩天地,竟然是一夜雪花飄滿地了。
哇,冰封的世界粉堆玉砌一般,雪花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上輩子自小在南方長大的我很少見到冰雪封路的景色,總是不許下人打掃院子。誰知爹爹新近使喚上的仆役竟一早就起了,嘩嚓嘩嚓的用大掃帚掃起地來,眼見潔白的雪色就被弄汙了,破壞了天地一色。
“不準掃不準掃!”我忙伸頭嚷了:“掃了就弄髒了,全都留給我!”
院子裏的仆役一愣,停在那裏無所適從,一股冷風鑽進後脖領裏,我打了個顫縮回腦袋,慌忙跳下桌子要跑出門去。
“往哪兒去?!”身後一聲斷喝,嚇得我要開門的手一頓,回身一看,爹爹手拿毛巾擦著臉,看了我說:“病剛好就不老實了?穿這麼點就下床?!”
“嗯……”我轉轉眼珠:“去告訴下人不許掃雪,回來嘉兒就穿衣服。”
“先穿了衣服再出門!”爹爹沒商量的說,走到木衣架旁取過棉外衣,吩咐道:“被窩裏去!老實把床上的衣服都穿了,少穿一件你今天就不許出門!”
我又不冷!偷偷瞪他兩眼,我三兩下蹦上床,鑽進還冒著熱氣的被窩,苦了臉看著床尾一堆衣服,夾襖背心加外麵的絨大褂,全穿上我不成了球了?我還怎麼出去打雪仗堆雪人玩啊……
“爹爹……”我撅了嘴嘟囔。
“今天不準出去打雪仗堆雪人!”爹爹頭也不抬的說。
你是別人肚裏的蛔蟲啊?!我悶了頭,不屈的又抗爭:“以前下了雪,爺爺都許嘉兒出門玩的。”
“往年是往年,”爹爹穿好外衣走到床邊,俯身看了我:“你病還沒好呢,再受了寒怎麼辦?聽話!”
“好了好了!”我忙不迭的反駁,原來是為這個啊,我一下翻身跪坐起來,拉過爹爹的手放在自己額上:“爹爹你試試嘛,嘉兒頭都不燙了,病都好了!”
“不燙了?”爹爹手背在我額上摩挲兩下,似笑非笑的問:“病都好了?”
“嗯嗯嗯!”我點頭蟲一樣的眼冒紅心看著他。
“那也不準!”爹爹一聲裁決摔碎了我的心。
我氣呼呼的拍了床板坐倒,爹爹一邊收拾了身上一邊絮絮不停:“就是沒有一天老實的!學堂裏不是快要開學了嗎?!安穩待在屋裏溫書,想吃什麼喝什麼讓下人傳上來。不準跑出去瘋野!”
&*%¥#@!我心裏一陣怪聲烏拉烏拉的鄙薄著他,再偷偷附帶上一個鬼臉。男人到了更年期真是麻煩透頂!怪不得老男人都沒人要,囉嗦瑣碎又龜毛,還是像我這樣保持童心才能人見人愛~~
“聽見沒有?!”老頭子瞪眼回頭怒喝,隻有這種時候他才能透出一點二十來歲大男孩的朝氣來……
“聽~~見~~了~~”我拖了長腔應了,再在心裏惡狠狠地翻上一個白眼。
爹爹反而撲哧一聲笑了:“皮賴樣子!下雪哪年沒有幾場?就這麼等不得?!你好生聽話,開了學學堂裏麵考默書若是能拿頭魁,你想要什麼都成。滿意了吧?”
“真的都行?”我詫異的睜圓眼睛問。
爹爹回過身去不再理我:“好生待在屋裏,爹出門了!”
“六叔!六叔!”我一邊觀望著院子裏的動靜,生怕爹爹在哪裏安插了暗探,一邊壓低聲音叫著院西側銀裝素裹的大樹下那個矯若遊龍的身影:“六叔~~~~啊呃,咳咳咳!!咳咳!”一個花腔男高音沒把握好,冷風一溜縫鑽進嗓子眼裏,噎的我連咳兩三聲,眼淚都嗆出來了。
好容易揉了眼睛直起身,六叔碩大的臉龐出現在我的眼皮底下,疑惑的瞪眼看著我問:“嘉兒,你怎麼了?”
“啊呀呀!!”我嚇得七魂飛了六魄,一下跌坐在桌子上,這孩子是幽靈嗎?!來去無蹤的,嚇壞我老人家了……驚魂未定的拍了胸口,我喘氣道:“六叔你不能吱一聲啊?!”
六叔反是滿臉無辜:“不是你喊我過來的嗎?!嘉兒,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還是有什麼課業不明白?”
無語,你自己正經也不要把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想的和你一樣無趣好不好?我撐直身子盤膝坐著,上下打量他一下,猶豫著從何處開口。
“呃……六叔,你知道爹爹去哪裏了嗎?”先問清楚大老虎的去向比較安全。
六叔說:“你爹有正經事要做,自然是去忙了,你小孩子家的問這麼些幹嘛?”
“你說啦!你不說我以後都不理你了!”我鼓了腮幫子氣呼呼的嚷。
“好好好,告訴你也行,”六叔一臉敷衍小孩子的表情:“你爹去了府衙查上年的賬簿,要很晚才會回來的,你有的是時間複習課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