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中,奶奶是我看見是最老的人了,她滿臉都是深深的皺紋,滿頭的白發也隻有薄薄的一層均勻地鋪在頭上,一雙手開起來就隻有一層皮包裹著手指的骨頭。她從早到晚總是嘮叨起來沒完沒了,就是和那些貓狗雞鴨也能說上很多話,她好像也從來沒出過遠門,整天就是燒火,喂豬喂雞什麼的。
奶奶有一雙很小的腳,走起路來踉踉蹌蹌,慢慢悠悠,他整天都在喊我和弟弟,那時候妹妹還沒用出生呢。奶奶就怕我們不懂事跑的河邊去玩水,不當心淹著。
夜間,奶奶做好了飯放在鍋裏,坐在門前的樹蔭下等爸媽回來吃,這時候她總是要把我和弟弟叫到她的身邊,反反複複地講她那幾個老的不能再老的故事,什麼豬八戒、牛魔王、還有幾個鬼魂的故事,我和弟弟聽了就害怕,有時候夜間睡覺還被惡魔驚醒了,現在奶奶不講鬼魂了,剩下的故事就更少了,所以我和弟弟早就聽夠了,讓她換點新的故事講,奶奶還不會。
有時候,爸媽回來得晚了,我和弟弟又餓有困,就趴在奶奶的腿上想睡覺了,奶奶為了不讓我們睡覺,就讓我們去數天上飛的燕子、房簷的麻雀有幾隻,看誰能數對,我和弟弟爭著數,但是那些鳥飛來飛去的怎麼也不好數,最後還是數不對,奶奶就在一邊偷偷地笑我們,還說我們笨,讓我們繼續數。奶奶還用她那幹癟的嘴學著鳥叫了幾聲。我和弟弟都笑了。奶奶還說有一種麻雀會說話:“快跑吧!快跑吧!”就是告訴人們有戰亂來了,趕快收拾東西,離開家門,沒當這個時候人們就奔走相告,扶老攜幼到山裏躲避起來。也不知道奶奶說的是真的假的,她還說生我的那年就不太平,媽媽是在一個山坡上生下了我。
有了妹妹以後,奶奶更多是時間是照顧妹妹了,但我和弟弟夜間還想要靠著奶奶睡,奶奶依然不厭其煩地和我們兩個嘮叨這麼,她問我們長大了要不要媳婦,弟弟就問要媳婦做什麼呀?媳婦是伺候男人的,要給男人做飯、做衣服、做鞋子,還要給男人生娃……
我和弟弟還是沒有明白要媳婦的真正意義,隻知道人長大了都要娶媳婦的,沒個家裏都要有媳婦才是個家。
家裏有奶奶燒火,媽媽每天就到田裏去幹活,這樣也給爸爸減輕了很多負擔。家裏吃飯也比別人家要早些,媽媽吃完了飯,一邊歇著,一邊納著底,顯得很輕鬆,其實媽媽每天夠辛苦了,但是從來沒聽媽媽說過累了。
沒過多就奶奶就去世了,聽媽媽說,奶奶才六十歲多一點,真的很可惜。媽媽當時哭得很傷心,我和弟弟都沒有哭,感覺挺好玩,因為來是很多的人,很熱鬧。妹妹問媽媽,奶奶睡著了怎麼還要裝進箱子裏呀,惹得好多人都哭笑不得。
奶奶死了以後,每天爸媽依然下田,我就成了家裏的“小當家”了,弟弟妹妹都要聽我的。隔壁的紅姐經常來我家一起玩,我和弟妹都叫他紅姐,我們聽大人也都是這樣叫她。媽媽說紅姐比我大一歲,其實她就比我大了十二天,她是年末的,我是想法的。
紅姐一來我嗎家,我們就在一起玩“家家”,我當爸爸,她當媽媽,弟弟和妹妹就當孩子,在外邊撿來一些打破的瓦片當飯碗,這來幾根竹子當筷子,還有一些沙土磚頭都被派上了用場,用作當飯菜。我們也學起了爸爸媽媽,吃過飯拿根棍子當鋤頭下了田,臨走是時候囑咐兩個“孩子”好好照顧家。玩得很有滋味。要是回家晚了點,弟弟妹妹就有些不高興了,朝著要和我們換角色,當然每次我都不會和他換的,有一次因為這是我還把弟弟妹妹都打哭了,後來是紅姐過來勸架我才住了手。
爸爸媽媽幹活回來了,我當時有點緊張,就怕弟弟妹妹告我的狀,趕忙裝老實,心裏想弟弟妹妹可能把這是都忘了,沒成想當時臉說話都說不全的妹妹先來告狀了,弟弟也很委屈地哭了起來。媽媽忙著進廚房燒火做飯,變變過來問明情況後,像我能起了眼睛,並隨手拿起來媽媽捶衣服的棒槌,衝我走過來。我當時害怕極了,想跑有不敢,想哭那棒槌還沒打到我的身上。就在這時媽媽進屋搶下了爸爸手中的棒槌,我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吃飯的時候,我就想沒事了似地,端過飯碗就要吃,沒成想媽媽用手裏的筷子一下子敲打在我的頭上了,我還是不太怕媽媽的,我知道媽媽不會太懲罰我的,那筷子是聲音雖然打,但大在頭上也不怎麼痛,我也沒哭。隻聽媽媽說:“你是哥哥,怎麼不會照顧弟弟妹妹還要打他們,你怎麼一點也不懂事呀,以後不許你再打弟弟妹妹了!”我低著頭說:“好,好。”
我已經是大孩子了,爸爸為我買了兩隻小桶,有為我做了一個小扁擔,讓我學著去擔水,我很高興,因為我終於能替家裏幹活了。紅姐也長大了,她也很少到我家裏來玩了,當然更不會再完“過家家”的遊戲了。她就跟著大人在一起學起了做針線活了。
我到河邊去擔水,每次碰上紅姐在哪了洗衣服,我們就高興地說一會話,而後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把腳丫伸到水裏,用腳敲打著水麵,濺起的水花會打在我們的臉上,引來我們一陣陣開心大笑。
自從奶奶去世後,媽媽就更忙了。不但要和爸爸一起到田裏幹活,還要洗衣做飯,碾米磨麵,什麼活都幹。
媽媽白天沒有時間做針線,隻能是在夜間的時間縫衣服做鞋子,有時候,我一覺醒來,看見外屋的飯桌上還亮著一盞油燈,夜深了,也很靜,隻有納鞋底的“”聲,或是紡紗的嗡嗡聲。
有時候,我就做在媽媽身旁,幫她挑著燈芯,讓油燈發出的光更亮些,但沒堅持多久就打瞌睡了,媽媽就趕我回屋去睡覺。
爸爸白天下田幹活,夜間還經常要出去,有時候到了天亮才會回來。我問媽媽:“爸爸為什麼老不在家呀?”媽媽說:“現在正鬧土改,男人們白天要開會鬥地主,夜間要巡邏!”我又問:“媽媽,我是不是男人?”媽媽笑了:“你是個沒長大的男人!”
我記住了媽媽的話,心裏想著我是一個沒長大的男人,也想盼望著自己快快長大,好和爸爸大伯他們一樣出去幹大事。
這是一個漆黑的夜晚,媽媽依舊坐在紡車前紡紗,爸爸在屋裏不知道做什麼呢,突然大伯推門闖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把大砍刀,就見他焦急地喊:“老二!老二!快出來!”
媽媽趕忙站起身來,小聲地說:“他大伯,今天夜間天這麼黑你們還要出去嗎?那有那麼多的壞人呀?他爸今天感冒了,還發著燒呢!”
“大哥,我們走吧!”還沒等大伯說什麼,爸爸已經從屋裏出來了。他回手拿起一把馬刀,就和大伯一起走出了房門。
爸爸邊走邊說:“一點小病算不了什麼,公家的事可麻痹不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真出了事為什麼呢!”
他們剛剛走出房門,我忽然趕了上去,大著膽說:“爸,我要跟你們去!”
爸爸有些猶豫:“你能行嗎?要很長時間才能回來,你能熬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