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寧靜,你真是可笑的存在(2 / 3)

寧遠說著說著,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他甚至站起來,腳步搖搖晃晃的。

我害怕極了,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不放,無奈之下,我隻好跟著他站了起來。

“沒有了莫顏,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寧遠,你還是我的親弟弟嗎?我不允許你說這樣自暴自棄的話!”我的情緒也不自禁地變得激動起來,說話的音調也提高了。

他卻依舊是一副頹廢的樣子,甚至試圖掙脫我的手。他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越流越多,夜幕下,他的眼睛由於淚水的洗滌而變得格外明亮,甚至比漫天的星星還要閃耀。

我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生怕他掙脫我的手,然後一個縱身跳下去。

如果寧遠死了,那我和媽媽怎麼有勇氣活下去?

我的眼淚簌簌而下,我帶著哭腔哀求他:“寧遠,你不可以這樣。寧遠,你要懂事,不能這麼嚇唬姐姐。”

可是他依舊拚命地掙紮著,想要甩開我的手。

我的眼淚越流越多,我眼中的世界也變得模糊起來。

我的心裏害怕極了,我害怕寧遠會掙脫開我的雙手,他畢竟是男孩子,力氣比我大很多。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牢牢地抓緊他的手,腳下都有些站不穩了,我心裏的恐懼感越來越強烈。

我該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麼辦,還能怎麼辦。

漫無邊際的絕望瞬間席卷我的全身。

正當我手足無措的時候,突然陸青宇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

“寧遠!”他大聲地喊著寧遠的名字,語氣裏透著恨鐵不成鋼的心痛。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寧遠聽到陸青宇的聲音後竟然瞬間安靜下來,他轉過頭望著陸青宇,不再掙紮。

“寧遠,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陸青宇邊說著話邊走過來,他目光如炬地盯著寧遠,一字一頓地說。

“青宇哥,我也不想這樣的,我真的不想,但是莫顏離開我了,離開我了……”他似乎是在對陸青宇說,又似乎在自言自語,“你和我姐都不明白,你們都不知道莫顏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莫顏對我真的太重要了,我根本就不能沒有她,就像你不能沒有我姐一樣。”

他說著話,情緒又變得激動起來,剛剛平穩了一些的聲音又帶了一絲哽咽。

“我不明白?是的,我是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自私,這麼任性,難道你就絲毫都不知道顧及一下你姐和你媽媽的感受嗎?莫顏對你來說很重要,但是你姐和你媽媽在你的心中就一點兒也不重要嗎?”陸青宇大聲地訓斥他。

陸青宇頓了頓,又繼續說下去:“寧遠,你知不知道你對於你姐姐和你媽媽來說有多重要。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事,你讓他們如何麵對以後的生活?如果你今天出了什麼事,你覺得傷心的會是莫顏還是你的姐姐和媽媽?你是在用你自己死懲罰你最愛你的人,你懂嗎?不愛你的人永遠不會因為你的死而內疚的。”

我的心微微一顫,凝神看著陸青宇,他的聲調很高,情緒很激動,白皙的臉因為過分激動而變得有些潮紅。

我的心裏瞬間生起了強烈的感動與感激之情,陸青宇的一字一句都說出了我的心裏話。

“寧遠,你還這麼年輕,你擁有那麼多,你有愛你的媽媽,有疼你的姐姐。難道你就真的舍得讓他們因為失去你而難過嗎?你真的忍心這樣嗎?”

我站在一旁,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默默地聽著陸青宇的話,他說了很多勸解寧遠的話,每一句都蘊含道理,直指人心。

這一瞬間,我的心裏充滿了對陸青宇的感激,我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那因為激動而緊緊皺起的眉頭,隻覺得這一刻的他十分帥氣。

我轉過頭將目光投向寧遠,看到他剛剛那激動的情緒已經有了明顯的緩和,他不再大喊大叫,也不再反抗掙脫,他隻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發著呆。

“寧,寧遠……”我小心翼翼地叫著他的名字。

他沒有任何反應,我的手還和他的手握在一起。

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寧遠無聲地哭了起來,盡管他小心翼翼,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我還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哀傷的氣息。

那種悲傷似乎要將我吞沒了。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從小到大我都見不得寧遠哭,他難過,我比他更難過。

我顫抖著聲音叫著他的名字:“寧遠……”

我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我抽泣著,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裏彌漫著一層水霧。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替他擦一擦眼淚,他的臉色十分蒼白,精致的麵容都被淚水弄濕了。

我有些於心不忍。

於是我鬆開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幫他擦著眼淚。

周圍霎時安靜極了,靜到連陸青宇走過來我都沒有察覺到。

“寧遠,寧靜,這裏太危險了,我們先下去。”

說完,他走上前,一隻手拉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拉住寧遠,想要將我們倆領下樓。

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寧遠突然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他一把甩開陸青宇的手,大聲地朝著陸青宇喊道:“我不想回去!”

那一瞬間,我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感覺到陸青宇的身影在我的眼前一晃,然後他果斷地鬆開了我的手。

下一秒,我覺得自己被巨大的恐懼感壓得都無法呼吸了。

拉扯中,寧遠走過來了,而陸青宇因為重心不穩,踉蹌著腳步,最終還是沒有站穩,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還好寧遠反應迅速,他伸出手用力抓住了陸青宇的胳膊。

黑暗中,我聽到衣料摩擦手指的聲音,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聲音。

“青宇哥!”

隨即,我的耳邊傳來寧遠的大叫聲,那聲音十分急迫而且充滿了驚恐,刺破了暗夜的靜謐。

我嚇壞了,腦中一片轟然,我反應過來之後,馬上跑過去和寧遠一起拉住陸青宇的胳膊。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因此我無法看清楚他的樣子。

我拚命地眨著眼睛,希望眼前的他變得清晰起來。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拚命地拉著他的胳膊。

“陸青宇,陸青宇……”我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隻有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希望這樣能讓自己的心可以鎮定幾分,“你不要鬆手,我這就拉你上來,這就拉你上來……”

我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一股巨大的恐慌感籠罩了我。

“寧靜,別哭。”他都懸在半空中了,竟然還有心情安慰我。

突然我感覺手一鬆,他的身體立刻滑落,還好寧遠動作快,再次拉住他的手,寧遠的身體也已經有一大半在外麵了。

“寧遠,我們一起用力。”我說。

我和寧遠拚勁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陸青宇一點一點地拉上來。

等他整個人站在天台上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他。也許是因為剛剛忍得太久了,我“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用力抱著他,將眼淚鼻涕全都抹在他的衣服上,我將臉輕輕地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懸著的心在這一刻才真正踏實下來。

“我差點兒就被你嚇死了。”我大聲地朝著他吼道,實在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了,“你知不知道剛剛那一刻我有多擔心多害怕啊?你知不知道!”

我邊哭邊喊,心裏既高興又難過。

他用手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好啦好啦,寧靜乖,不要再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你是在報複我對你凶嗎?我真的快被你嚇死了,你就知道讓我擔心,惹我流淚……”我語無倫次地說著,一顆心還未能完全從剛剛的驚恐中緩過來。

我的眼淚像是洪水般洶湧而出,我一時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起來,淚流不止。

如果不是剛剛那驚心動魄的一刻,我也不會重新認識自己的心,我也不會這麼清楚地知道他對我來說竟然那麼重要,重要到不能失去,一旦失去就是錐心刺骨般的疼痛。

他對我來說如此重要,這是我之前從未察覺到的。

他溫柔地拍著我的後背,我聽到他輕柔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他說:“寧靜乖,不要哭了,一切都過去了,不管發生了什麼都過去了不是嗎?”

我漸漸地止住哭聲,這才想起寧遠還站在我的後麵,我急忙轉過頭看向寧遠,不知道他此刻到底怎麼樣了。

我看著他,他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木然,眼神也很呆滯,他愣愣地看著前方,像是在看些什麼,可前方什麼也沒有。

雖然我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一刻他有多麼傷心,多麼難過,而我也被這樣的情緒感染了,心裏堵得慌,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我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我走到寧遠的麵前,看著他發呆的樣子,他的個子那麼高,儼然已經是一個大男生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我分明看到了他堅強的外表下隱藏的脆弱。這一刻,我隻覺得他是那麼脆弱,隻是一個小男孩而已,就像小時候那樣,依舊是那個需要我去守護的寧遠。

“寧遠……”我叫他的名字,一把抱住他,哭了起來。

他的身體還是那麼僵硬,我用力搖晃著他的身體,大聲地喊道:“寧遠,你心裏如果很難過,你就哭出來吧,別憋著,哭出來會好很多的。”

我不停地用力搖著他,想要喚回他的意識。

可是他依舊如木雕泥塑一般,仿佛失去了感知這個世界的能力,眼神空洞地看著我。

我止住哭聲,痛苦地看著他。

周圍安靜極了,這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夜空中,星星不知道何時已經躲了起來,隻有月亮發出微弱的,淡淡的光芒。

他靜靜地看著我,時間仿佛停止一般,過了許久他才說:“姐,我心裏真的好痛,好像痛得快要死掉了。”

寧遠將手指按在心髒的位置,臉上是極其痛苦的表情。

“姐,我以前不知道她對我竟然會有這樣重要,失去了莫顏,我才明白什麼叫作心如刀割,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地刺進去了一樣。”

他的音調漸漸變得高了起來,情緒又變得激動了。

“姐,你說莫顏為什麼要離開我,她為什麼要這麼無情地離開我?姐,你說莫顏是不是根本就……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一絲一毫都沒有,這一切隻是我的一廂情願,隻是一場誤會?”

寧遠大聲地衝著我吼,我害怕極了,一顆心慌亂不已,我急忙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試圖讓他安心,讓他安靜下來。

可這一切都是徒勞,他依舊一個人在那裏喋喋不休地說著,呼吸急促,眼神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痛苦。

看著他這副痛苦的模樣,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可是我要用手牢牢地抓住寧遠,我不能鬆開手,因此眼前的世界陷入一片水霧之中,十分模糊。

就這樣過了很久很久,直到寧遠吼得沒有力氣了才重新安靜下來,我的心情也隨之漸漸平複了。

“寧遠,無論什麼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姐姐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你難過,姐姐比你更難過。可是不管怎麼樣,姐姐希望你快樂,希望你堅強,雨過終究會天晴的,一切傷心難過終究都會過去。寧遠,相信姐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我看著寧遠的眼睛篤定地說道。

寧遠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睛裏閃過一絲光芒,他衝著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對我說:“姐,給我一點兒時間,我一定會好起來的,給我一點兒時間吧。”

聽到寧遠這樣說,我才真正放下心來。

這時,我才想起來陸青宇半天都沒有說話,我轉過頭看向他,他就站在我的身邊,四目相對,他走近我,輕輕地對我笑了笑。

看到他的笑容,我的心裏莫名地變得安穩了許多。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陸青宇的存在漸漸變得越來越重要,並且不可替代了,隻要他待在我的身邊,就仿佛有了一種依靠,我的心也不再慌亂了。

夜幕下,我看著陸青宇,突然覺得很幸福,我想,或許和他走在一起是我做過的為數不多的最正確的決定。

寧遠終於恢複了平靜,我拉著他的手,緊緊地將他的手握在手裏,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拉住陸青宇的手,他寬厚的手掌還是那麼溫暖,掌心依舊溫熱。

我們三個人走下了天台,走出大門的時候才發現天已經黑透了。

夏日的夜空中星星不停地閃爍著,清風徐徐吹著,空氣中已經沒有了白天的焦灼暑氣。此時風輕輕地刮著,吹在臉頰上,竟然感到有一絲愜意。

我們三個人坐在樓下的台階上,陸青宇從背包裏拿出餅幹和水遞給我,找了寧遠一天,我甚至都忘記了我此時還在餓著肚子。

我朝他微微一笑,接過餅幹和水,然後把水遞給了寧遠。

寧遠還是不說話,我看得出,他的情緒還是很不穩定。

我喝了一口水,心想:如果他這副樣子回去,肯定要接受媽媽的盤問,想到這裏,那天媽媽哭泣的一幕又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裏。

不行,我不能帶這樣的寧遠回家,可是,如果不回家,又能去哪裏呢?

我下意識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看還好,一看嚇了我一大跳,原來現在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這個時間還沒有回家,媽媽一定擔心死了。

我再拿出手機一看,看到了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媽媽打過來的,我似乎看到了她那張擔心而生氣的臉。

我想都沒想,就急匆匆地將電話撥了過去。

“嘟嘟”的忙音之後,電話那邊傳來媽媽微怒的聲音:“寧靜,這都幾點了,你還不知道回家。”

“喂,媽媽……”我急忙說,“是咖啡店裏有些事情所以耽擱了,我現在正準備回去,因為剛剛咖啡店人太多了,我沒有聽見手機響。”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誠懇無比。

媽媽聞言,態度果然緩和了很多:“咖啡店的事情?是什麼事情啊?”

“啊……”我靈機一動,從容不迫地回答,“今天本來不是我值班的,但是一個同事臨時有事,所以就找我去代班了,因為店裏晚上太忙了,我就沒來得及給您打電話。媽媽,對不起,害得您晚上等我吃晚飯。”

“哦,是這樣啊。”媽媽顯然相信了我的話,“那你早些回來吧,現在已經很晚了,路上注意安全,還有,寧遠和你在一起嗎?你昨天說他去同學家睡了,可是今天到現在還沒回家,我打他的手機又打不通。”

“媽,寧遠和我在一起呢。”

寧遠配合地在一旁喊了一句:“姐,是媽媽的電話嗎?”

“是啊,是啊。”我有些心疼地看著寧遠,他現在的狀態很差,為了不讓媽媽擔心還要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你不是有話要跟媽媽說嗎?你要不要自己跟媽媽說?”

“不用了,你幫我說一下吧,我怕挨罵。”

“什麼事情怕被我罵?”媽媽聽到他的話後,問道。

“他們籃球隊明天要去集訓,為下周的比賽做準備,今晚他要在他們隊長家睡,送我到小區之後就要過去了,方便明天集合。他知道你不願意讓他打籃球,所以就……媽,你也知道寧遠以前身體不好,學會打籃球之後身體好了很多,也不怎麼生病了,你就……”

“算了。”媽媽歎了一口氣,“你們倆都長大了,讓他去吧,你早點兒回來。”

“嗯,我替寧遠謝謝媽媽了,我馬上就回去了,您放心吧。”說完,我便掛了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我總感覺媽媽今天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平時她根本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我的謊言,而且她的聲音聽上去也有些反常,似乎隱藏了一絲焦慮。

我正思忖著,隻聽見身邊的陸青宇說:“寧靜,沒想到你說起謊來一套一套的,如果你以後騙我,我會不會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啊?”他自嘲地笑著說。

我收起手機,不屑地看了看他,說:“誰讓我智商淩駕於你之上啊,你想要和我鬥智商還不是自取其辱啊,從你和我在一起的那天開始,不就已經接受了和我的智商有一定差距這個事實了嗎?”

他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真好,寧靜,這一天終於看到你笑了。”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樣的話,心裏一陣感動,他居然會這麼細心。

我朝著他輕輕地笑了一下,突然覺得眼角有些濕潤,我急忙轉移話題,顧左右而言他,說:“寧遠現在這個樣子,我肯定不能把他帶回家,要不然媽媽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不可,並且我剛剛也跟媽媽說了他今晚不回家,那該怎麼辦呢?”

我皺著眉頭,苦惱極了。

陸青宇輕輕地擺了擺手說:“這有什麼為難的,寧靜,不是還有我嗎?”

“你?”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陸青宇,不知道他有什麼好辦法。

“可以讓寧遠去我家住啊,多簡單的事情。”他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