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華冷下臉來:“你這是要笑話我?”
“豈敢,我同太太並無不同,太太比起我來,還有個依仗,隻不過如今被人斷了一條生路,若是我能給太太指條明路,太太可是願意?”看了看不動聲色的薑月華,笑道:“我今日趁月色而來,身邊並無旁人,說起來我同太太半斤八兩,便是隻有孤勇一條路,故而太太也該明白我的誠意,我同太太如此誠懇,太太還不願意相信我麼?”
薑月華沉默不答,謝琳瑤倒也不急,慢悠悠撈過一旁已經冷了一日的隔夜餿茶,也不嫌棄,倒進一旁的粗茶碗中,咕咚喝了一口。
看她如此,薑月華倒生出些許信任來,隻道:“你如今風頭正好,如何倒想著來同我這落了難的人來合作?你不是謝府的小姐嚒,現如今你那妹妹在國公府可是頭一份的人,好手段好能耐,你同她去合作,那才是正理不是?”
謝琳瑤垂著眼簾,昏暗的燈火裏看那碗中的茶水,飄著一片片黑魆魆的茶末子,連湯渣都是渾濁的,倒影著自己的臉,仿佛有些扭曲猙獰:“我同她,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豈是一國的?怕如今她恨不得我死才是,我又豈能同她去合作?”
薑月華聽得有些不解,仿佛這不溫不火的話語裏,卻透著一股子寒氣,倫理這姐妹雖然不是真出於一府的,如今卻是關聯性命,福禍相依,怎麼卻聽起來有好大怨恨似的。
隻見謝琳瑤放下茶碗,青蔥玉指描臨著她喝茶的口沿,漫不經心道:“我不過是這隔了夜的餿茶冷飯,哪入得了人家法眼,何況我同太太說了,錦上添花這種事,做的人多了誰也不見得記得你的好,隻是那雪中送炭的事,怕是刻骨銘心吧,太太隻當我這是要同太太賣個好,便是你我合作,不僅令郎日後前途必然不小,管保讓令夫君日後八抬大轎再把夫人抬進府風風光光的回去。太太可願意?”
薑月華愣了愣,有些狐疑道:“你當真有這個本事?”
謝琳瑤笑得深沉不可測:“我幾時騙過太太了?莫不是太太還信不得我的手段不成?”
薑月華思及謝琳瑤府中作為,又如今地位,倒是信了幾分,道:“那你又要我做什麼?”
謝琳瑤笑道:“事,不多難的,隻不過於太太舉手之勞罷了。”說罷,湊近了薑月華的耳朵旁嘀咕了幾句,薑月華麵上幾番變化,凝成愕然,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好大膽子,這可是殺頭的罪。”
謝琳瑤絲毫不以為意,隻是道:“世上事,不過是成王敗寇,若是輸了大不了一死,太太如今可有比死好多少?可若成了,卻是風光無限,裂土封侯也是可的,有什麼不妥的?太太某不是怕了?”
薑月華又是默然,心中好一番嘀咕,左右為難,卻聽謝琳瑤又道:“聽聞府上令郎如今被國公拘在院子裏,要三郎君夫妻教導,隻不打死,怎麼樣教導都好,隻怕他小小年紀,落在人手上,又沒了娘親庇護,哪日死了都是難說呢。”
薑月華聞言一震,心中巨浪翻滾,最終化成一錘定音的一聲:“好!”她赫然道:“我就信你一回,助你這一回,日後若是成了,你可不能忘了許諾。如若你反悔,我必同你沒完!”她如今也沒旁的依仗,隻能這麼虛張聲勢的威脅,謝琳瑤也不戳破,隻微微笑了聲:“你放心便是,成了你我都是富貴,不成你我都不得好死。”
起身來將帽簷搭上頭,裹緊了自己,道:“我會指派人來替你打點,不至於讓你委屈太過,太太隻安心暫時委屈在這住著便是。告辭!”
說罷也不等薑月華多言,起身扭頭就走,留著薑月華起身屹立著瞧著她遠去背影融入了黑幕之中,神情多了幾分的希望。
那頭謝琳瑤出了門來,外頭守著廊下的婆子迎上來點頭哈腰,她也不搭理,隻是隨手扔給他個帶子,裏頭好大一串吊錢:“去替太太置備些個物件,沒得委屈了。”說罷便又走出院子去。
出了外牆便是荒坡,有一青皮小車孤零零守候著,車旁立著個人,看不清楚身形,隻看著謝琳瑤過來,便打起簾子扶著她上去:“信鴿來傳話,殿下喝了酒,那幾個樂子怕是玩膩了,正四下尋你呢。”
那聲音有些尖細,卻不減清朗,謝琳瑤聽得卻是一愣,手底下握了握,直到指甲戳進了手心去,疼極了,隨即咬著牙坐進去道:“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