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又會對一個剛入府的丫鬟下毒手呢?
瞧她神色,沈天放便知她定然聽明白了他話裏意思,遂道:“你這小小一座都督府,卻是暗藏殺機,便是還有那心懷不軌的人在,你還覺得你護得住那個小子麼?”
謝琳琅沉吟許久,道:“便是哪一家,沒有些醃臢事物的?沒得為它,就不過日子去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日子不過如此罷了,先生何須替小女子多慮。”
見她水油不進,沈天放便也懶得多言:“隻恐你一個弱女子,還不知道自己和誰在抗衡著,難得有你這麼一個腦袋瓜子尚可的,回頭沒了性命便也可惜,可你自己不在意,也枉我空做好人,罷了罷了,反正我也不日就要離開,你死不死的,我也瞧不著,倒也樂得自在。”
謝琳琅訝然:“先生要走?”
“廢話,本神醫遊曆天下,你還真當我成你家先生了不成?”沈天放道。
謝琳琅有些黯然,委實覺得替玉成遺憾,沈天放卻笑道:“休要擔心你那個弟弟,他學的夠多了,日後成就便隻能看他造化,隻當我向你討人的報酬,今日去毒的費用我也不和你討要,便是這裏有一副紫氣東來丸,不說可肉白骨,活死人,隻要還沒斷氣,卻是能續命的,我觀你這麵相,三年之內必有大劫,留著保命吧。”
說罷遞了過去一個小淨瓶來,謝琳琅也不多客套,謝過之後收起,隨口問道:“先生究竟要問我討誰?”
沈天放彎了下嘴角:“你後頭雜屋裏有個叫小花的不曾?”
謝琳琅一愕:“有是有,莫不是先生要她?”
沈天放噘著一縷似笑非笑道:“非也,不是我要她,是我的小廝要她,如何,不過是個雜役,不難吧。”
“貴親隨可是喚作癡靈的那一個?”
“正是。”
謝琳琅便沒再問,仿佛有些沉吟不語,沈天放道:“怎麼,一個雜役掃撒的粗使丫頭,你還舍不得不成?”
謝琳琅突然笑了下:“先生有大恩於我,便是金山銀山也不為過,區區一個小丫頭,哪裏會不舍得,秋浣,去問過雲嬤嬤,把房裏頭的身契拿來於我。”
秋浣目光中閃過猶疑,隻不敢多問,應了聲忙不迭下去取東西,不一會兒便回轉來,將身契的盒子交予謝琳琅,謝琳琅取過脖子裏掛著的鑰匙,打開上頭小銅鎖,尋出小花的身契交予沈天放:“先生拿好了,隻這一份,日後這丫頭的生死,便是先生的了。”
沈天放仿佛未聞她語帶雙關的話,伸出兩隻手指頭來輕飄飄夾住那薄紙,隨手往袖口一揣:“有勞謝大姑娘慷慨了。”又道:“時辰不早,在下告辭了,你放心,臨走時候你們太太的藥方子,我會讓人抄給你,照著多看顧些,自然沒什麼要緊,隻你自己這小命,可要多多保重些才是,三五年後紅粉骷髏了,那便真大可惜了去。”
“多謝先生掛念。”謝琳琅淡笑斂衽,著了秋浣恭送沈天放出去。
不一刻秋浣回轉來,將姑娘猶自拿著淨瓶出神,忍了忍還是道:“那神醫說是大夫,怎麼就這般咒人的,沒得總說些嚇唬人的話,好生的沒規矩。”
謝琳琅回過神來,聞聽一笑:“他有他狂的本錢,真要論規矩,我們這小廟,還容不進這尊大佛呢。”
秋浣不置可否,又斟了盞茶來道:“不過奴婢聽著卻也有些個道理,姑娘您既然如此推崇,好歹也該把話放心裏頭,聽那意思子鳶的事,可不是麵上那麼簡單,姑娘您要不要細查一下?”
謝琳琅搖頭:“我便說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休要再提,我不想節外生枝去,想必也有人不會再這麼蠢一回。”
秋浣不敢多勸,又道:“可是姑娘,那沈先生怎麼居然討要小花去了?姑娘您也是就這麼給了,也不知那蹄子又使了什麼手段,能讓神醫來要人,回頭她再弄些糟心的事出來,恐怕不妥呢。”
謝琳琅聞言卻是一笑:“你可瞧見過那個叫癡靈的人嚒?”
秋浣不由愣了下,姑娘這話題轉的奇怪:“見過啊,幹幹淨淨一個人,便是話不多,倒是個會做事的。”
“你瞧他像不像一個人?”
“啊?誰啊,奴婢愚鈍,想不出誰來。”秋浣有些不明所以。
“他像……”話未說完,外頭翠翹進來掀了簾子,喊了聲姑娘,便進來和秋浣討要了一杯水,咕咚喝下。
謝琳琅看她:“便是讓你去看子鳶,怎麼這麼風火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