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琳琅聞言腳步一頓,回了頭來,歪了歪腦袋笑道:“我自家的弟弟,便是要寵著護著,又如何?”
拋下一群不知道臉色變了幾種顏色的小姐少爺們,謝琳琅留了一串聽起來挺清脆,不過也許挺刺耳的笑,隻眾目睽睽下大方拉著謝玉成手,身後跟著自己的兩個丫鬟一個嬤嬤,頗有幾分囂張意味的往回走來。
這一刻,仿佛謝琳琅又感受到了當年京都六貴家大長嫡女的傲然氣勢。
笑意凝著唇角,漫步走在山坡下,身後高高山嶺上,道觀飛樓插空的亭閣青煙嫋嫋,白雲悠悠,鱗次櫛比的雕甍繡欄綺麗逶迤。
身旁的謝玉成依舊少言寡語的沉默,隻是謝琳琅此刻心境倒也難得的舒暢,並不以為杵,二人不急著慢悠悠的下到坡地,打發人去牽自家的馬車,這才回首望了望。
“姐姐。”回頭,難開金口的祖宗喊她,回了個疑問的表情,後者卻又默然了。
像是在猶豫要說什麼,謝琳琅心情好,倒又忘了大清早熱麵孔貼了他冷屁股的回憶,隻笑吟吟道:“有話就說唄,吞吞吐吐哪像個男子漢。”
這下倒是讓謝玉成徹底歇了說話的興致,抬腳一骨碌鑽進了馬車。
進了裏頭,卻又鑽出腦袋瓜子來,伸手將一樣東西往她手裏頭一塞:“騎馬刮著了,姐姐幫我重新繡一個。”
謝琳琅愕然,方才看清楚手裏的不正是她前些日子給做的那個箭囊,不由的唇角漫出一抹笑,隨著嘴角越咧越大,抬腳欲攀,被雲嬤嬤一把拉住,暗道:“姑娘,你為了哥兒得罪了世家那許多的姑娘,日後怕是難以為繼,老奴實在覺得不值當。”
謝琳琅不以為意道:“不過是些口頭爭執,一份厚禮便可抹平,不礙事的。”世家哪一個不是彼此根深蒂固枝蔓相連,卻也少不得落井下石的事,隻幾個哥兒姑娘的閑氣,斷然是不至於到引起什麼嚴峻後果地步的。
何況她謝琳琅也不在意這鄆州城幾個世家會如何看待她。
她這輩子本就不指望能落個好名聲嫁人去。
雲嬤嬤並不知她所想,眼見姑娘一而再不肯聽勸,隻心中急,卻也毫無法子。
進了車廂的謝琳琅眼瞅著坐在角落裏裝老成的謝玉成一張粉嫩臉蛋,便覺手癢,起了撲過去搓揉一番的心思,卻聽後頭有人騎著馬兒一路喚了過來:“前頭請慢行!”
眨眼間馬兒馳近跟前,從馬上跳下來的正是薛俊河,他拱手衝著馬車裏道:“謝大姑娘可是在這馬車上?”
謝琳琅掀開車簾:“薛公子?有什麼事?”
“哦,嗬嗬,我欲往貴府拜訪,不知可否同行?”
謝琳琅詫異道:“公子要去鄙府?”回頭看了看謝玉成,謝玉成在外人前一副不搭理的樣子,隻好問道:“公子可是有什麼事?”
薛俊河瞥見車廂裏的人,眸子閃了閃,微笑道:“聽聞沈神醫在貴府?”
“哦,怎麼,公子也認得他?”
“慚愧,在下有幸,得他略為指點過一二,也算有半師之誼,聽風弟弟說他此刻正在貴府,便想趁著機會拜訪一下,不知可否通融?”
謝琳琅沉吟半晌,淡淡道:“此事,倒也不是不可,隻是沈先生雖然在鄙府,卻獨來獨往,我也不敢隨意打攪,帶你去是可以,但是見不見得著人,卻非我所能決定,還請見諒。”
薛俊河朗聲一笑,道:“沈先生性子固來如此,在下明白。”
謝琳琅見他如此,便也不多話,吩咐趕車,一行人這邊逶迤回了謝府,因為有外人在,謝琳琅隻得收斂心性,不好和謝玉成鬧騰,謝玉成更是悶葫蘆一個,隻不說話。
一行人回到府中,謝琳琅便欲打發人引了薛俊河去沈天放的院子,謝玉成道:“弟弟順路,帶薛公子過去便是,不必多麻煩人了。”
謝琳琅原本還想讓謝玉成陪自己坐會說話,卻聽他如此,心中有些遺憾,便也不好多說,隻點了點頭。
薛俊河衝她拱手離去,眼瞅著二人背影,謝琳琅麵上若有所思。
“起風了,姑娘,怕是要下雨呢,回屋吧。”雲嬤嬤抬頭望望天,雲層密厚,剛才還是晴空爽朗的藍天,刹那變得一時陰翳。
悶雷像是猛獸的咆哮,在遠方滾了滾,謝琳琅從發間將被吹刮的有些蔫了的菊花栽下來,攏在手心,麵上迎來一股子風,確然覺得有些寒涼:“回吧。”